了,本来稍微有些不适应。
但朱瞻基会派百商来时时给她汇报行踪,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这些习惯,连参加大臣家中宴席的位置变动都要来告诉她。哭笑不得之下,她也就不再那么没安全感了。
这日朱瞻基去见户部尚书夏原吉,与之商议八仙坊的税收之事,回宫时已是傍晚。
本以为晴雯已经歇下,却见她点着灯在正殿坐着,身前的果碗里还放着碎冰。
朱瞻基走过去,指尖抚上她的唇瓣。
“吃了多少冰饮?”他问,语气平和,听不出来有没有生气。
时至今日,就算他生气,晴雯也不会怕他了。她理直气壮地道:“忘记了,但你放心,冰不着你孩儿。”
朱瞻基言简意赅:“受不得凉的不是胎儿,而是你。”
晴雯垂眸不答。
“盛太医说过,你怀着身孕,肠胃虚弱,受不得凉。”
晴雯皱了皱鼻子,这才说道:“我没吃多少,梳柳梳香她们盯着呢。”
朱瞻基随手收拾着桌面,抬头往正殿门外看去,发现附近并没有那两婢女的身影。
他想了想,借着还冰碗的功夫,走出正殿门口,叫来百商问道:“今日我去见夏原吉,宫中可有传出什么流言?”
百商不敢隐瞒:“的确有人说……说夏大人为了迎合媚上,知道殿下后宫空、空虚,特意带了自己的孙女与殿下会面。”
朱瞻基这才了然。
他把冰碗递给百商,又提了壶温热的开水进殿,一面给晴雯倒水,一面说道:
“夏原吉与我在拙松园见面,的确带了孙女过去。先前他没说要带家眷,我也就没来得及告诉你。”
晴雯攥紧水杯,仍然低垂着脑袋:“他孙女美吗?”
“挺可爱的,但谈不上美。”朱瞻基淡淡道,“毕竟他孙女今年才三岁。”
他看着晴雯喝完整杯温水,也没等她回话,径自进到后殿点灯,准备歇息。
晴雯洗漱完进来的时候,床铺已经被他整理好了。她捂着脸爬上床,小腿蹭过冰丝丝的凉席,又慢吞吞地钻进他怀里。
“不闹脾气了?”他问,想直视她的眼睛,晴雯却不肯抬起头,青丝总蹭得他的下巴微微发痒。
“没闹脾气。”晴雯哼唧着说,“我、我就是又恃宠而骄了一次而已。”
她学得倒快。
朱瞻基摸了摸她的后颈,她终于从他怀里抬起脑袋,露出满脸得逞的笑容。
他被她这么折腾一番,看见这个笑竟也生不起气来,只能跟她好好讲道理:
“夏大人从太祖年间中举以来,一直做官做到今日,乃是三朝老臣,做事极有分寸。他不会做出流言所说的轻狂事。”
“拙松园古木参天,是个避暑的好去处。夏大人疼爱孙女,趁谈正事的时候带孙女纳凉,无可指摘,我也就忘了特意告诉你一声。”
晴雯小声说:“这种小事你本就不必告诉我的。”
朱瞻基笑了笑,“下次我还是告诉你吧。”
晴雯又把脑袋埋了下去,任凭朱瞻基唤她也不听。
“此次宫中传起这样离谱的流言,一是抨击夏大人,二是借夏大人抨击我。”他说道,“梳柳和梳香信以为真,跑来告诉你,却是叫你受了无妄之灾。”
晴雯贴着他带着隐隐甘松香气的白色里衣,闷闷道:“我以后不轻信这些流言就是了。”
“你困在深宫里,目之所及、耳之所闻都是这些,也很难不信。”朱瞻基设身处地地想了想,说道:
“这样吧,以后我出宫的时候,你若想去,便跟我一起去。”
晴雯惊喜道:“可以吗?”
“这有什么不可以——你先把头抬起来,这么热的天,别把自己闷坏了。”
晴雯松开他的里衣,这才发现那白色的冰丝绸缎已经被自己揉得皱巴巴的了,赶紧抹上两下试图抚平。
朱瞻基在她发间落下一吻,接着说道:“根据斐太医的医嘱,女子显怀之后本就不宜躺在床上,要适量运动才好。”
“再者,你这样困在深宫,心情也不舒畅。不如跟我出去走动走动,眼界开阔些,自然就不会被区区流言所扰了。”
“但我若出了宫,会不会叫外人冲撞了龙胎……”
“不会,太医都说过了。”朱瞻基搬出医嘱信手拈来:“你这四个月来脉象稳固,不会叫人轻易冲撞了去的。”
晴雯乐得在床上打了半个滚——没有压着肚子,所以是半个。
朱瞻基纵容她这小小的闹腾,一边吹熄了灯重新躺下,一边想着怀孕太孙妃的护卫应该增加到多少比较合适,这真是一道极其复杂的数学与礼法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