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今日在宫外逛得挺尽兴,但一回宫看到小祁钰如此眼巴巴地期盼自己回来,又有点后悔:“要是不去拙松园那趟就好了,能早点回来抱玉哥儿。”
朱瞻基将张氏送回咸阳宫,回到后殿刚好听到她这么说,不由笑道:“玉哥儿也长大了,下次咱们带他一块儿出去便是。”
闻言,晴雯还没什么反应,她怀里小祁钰的一双大眼睛先亮了起来。
“看,玉哥儿抬头了,他也想出宫。”朱瞻基来到晴雯跟前,用掌心碰碰小祁钰兴奋挥舞的小爪子,逗得孩子抓住他指尖咯咯直笑。
“玉哥儿才多大,他能听懂什么好赖话。”晴雯略带警告地看了朱瞻基一眼,“他的病根还没去呢,出什么宫?”
朱瞻基就暂且放下出宫不提,转而想把小祁钰从晴雯怀中接过去:“你抱累了吧?让我抱一会儿。”
“我不累,玉哥儿又不沉!”
晴雯之前有段时间嫌他太忙了,但现在腊月里没正经事,她又觉得朱瞻基太清闲,以至于堂堂一个太孙殿下,居然还跟太孙妃抢孩子。
朱瞻基老凑这么近,她抱着小祁钰也有点别扭,干脆指着床铺道:
“你把床上的弹珠,不是,把那些珠宝收拾起来,让玉哥儿在床上活动活动——万一会有珠宝散落在被褥里,到时候硌到玉哥儿就不好了。”
所谓的活动,其实就是翻身与爬行,这也是四个月大的小祁钰唯一被太医允许做的运动了。
朱瞻基收拾好床面,又拿了四五条厚厚的被子铺在大床边沿,防止小祁钰掉下床去。
小祁钰身上裹着小棉衣,头上戴着绣花虎头帽,被软绵绵的褥子和被子包围,仿佛掉进了棉花窝里,别提有多暖和了。
朱瞻基跟晴雯站在棉花窝的一角,正逗引着棉花宝宝往自己的方向爬,就听外面传来一声:
“禀太孙殿下!皇上急召,请您立即前往觐见!”
-
朱棣没有在乾清宫等他,而是在八仙坊特制的最新版马车内坐着。
朱瞻基才刚登上马车,车夫就立刻扬鞭,朱瞻基被巨大的惯性推得站立不稳,提起内息才没跌到皇爷爷身上。
“皇爷爷,如此着急,这是要去何处?”他小心地坐下问道。
“道衍走了。”朱棣闭上眼睛,说了四个字,然后再没开口。
反应过来后,朱瞻基也没再多说一句话。
天光渐暗,祖孙两人一路沉默地奔至潭柘寺。
道衍被其他僧人放在属于他自己的小屋里,屋内炉火已灭,冷得像一场无眠的梦。被阴谋诡计浸透半生的姚广孝,睡着了一般躺在床上,干净的额头上结了层霜。
看着他被风雪装点的身躯,朱瞻基有一种错觉,仿佛他下一刻就能从床上起来,点上炉子质问他,为什么还来打扰老僧的清净。
朱棣在床前的地上盘腿坐下,低声跟这位靖难第一功臣说着什么。
腊月天寒地冻,小屋的地上还没铺毛毯。朱瞻基看见朱棣直接接触地面的双腿,犹豫了片刻,还是找人要了个暖炉塞到他腿边,全程没发出一点响动。
朱棣看了孙儿一眼,继续转过头跟老伙计叙话。
在登基之后,他其实经常来找道衍说话。道衍不识好歹的辞官反而成了一种好处,因为不涉及利益,他们什么事都可以谈,好像回到了靖难之前的时候。
遁入空门的道衍越来越神神叨叨的,对他的态度也不怎么恭敬。朱棣有时候忍不住想,要是换个人在自己面前如此放肆,他一定会把那人剐了。
更别提这个人还是一手促成靖难的功臣,见证了朱棣当燕王时所有的黑历史。
但最终,他还是留下了道衍。
因为陪他走来的老朋友被上天夺去太多了,他身边几乎就剩一个道衍,放肆就放肆些吧······
如今,连道衍都被老天收走了。
朱瞻基安静地伫立在小屋门槛处,看皇爷爷说着说着忽然开始流泪,下意识要给他递帕子。
刚要递出帕子时,却想起皇爷爷刚才看过来的眼神,朱瞻基顿了顿,默默收回了手。
-
因为道衍的缘故,这个腊月皇帝的心情十分不好,连带着太子也成天唉声叹气,对着最喜爱的朱瞻垠都没什么好脸色。
朱瞻基知道皇爷爷需要陪伴,但他有徐皇后陪着,不需要自己画蛇添足的打扰。于是他干脆呆在景云宫闭门不出,连东宫那边也很少去,少做少错。
大年初二,青木居送来梅花粥、椒盐鸡肉豆角、红糖炒米等当作早点。
晴雯清晨刚练完剑,胃口颇好,将清香的梅花粥吃了两碗。朱瞻基挖了一勺碎冰糖酸奶,看见晴雯腰间系的玉坠,忽然想起送她这玉的道衍。
当时他说,这玉可保佑晴雯生产时不会有血光之灾,而她生小祁钰的时候正是十分顺利,之后身体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