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了第一重涟漪。
她家子鸣拒绝了她。
她像往常一样留宿,但子鸣拒绝了她的怀抱。她抱着他温柔低语,梁子鸣闭目不理,她想要强势一些,梁子鸣便把身体转了过去,她不愿意勉强他,只能够由着他使性子赌气。直到今日清晨,她醒来的时候,子鸣仍旧背对着她。
她悄悄地坐起来看视子鸣,子鸣熟睡的脸颊上泪痕明显。
这泪痕刺痛着她的心,她知道她必须做点什么才能让子鸣消气,她把颜可心遣去供奉女神,她自己则装作无事发生,淡然自若地忙碌着朝廷内外的大事小事。
她自己都不提,明帝当然也就不会多加过问。三日后便是天祥节了,后宫中还有未能够理顺的事,明帝在宴请秦瑛的宴席一结束,就立刻赶回宫中,在橙色的日辉中前往碧宇殿。
令她惊讶的是,薛恺悦根本不在殿中。
“你们主子去哪了?”才出了玉辇,明帝的笑意就僵在了脸上,她很有些不快。
她急匆匆地跑来瞧他,在来的路上有着无限憧憬,她甚至在脑海中提前预演了一番见到薛恺悦之后她应该说什么。她想她是天子是他的妻主,理应宽宏大量一些,莫要计较他那日的顶撞,最好便当无事发生,像往常一样的询问他:“今日可好,盈儿闹人吗?晚膳打算用些什么?”
而后与他和乐融融地一道用膳。他若表现出一点点服软的意思来,她便顺理成章地留下来,晚上翻他的牌子,就此与他重归于好。他若是不肯服软,她就自己给他个台阶下,说他这里太冷清了需要她烘烘气氛也好,说盈儿依恋母皇她今个儿要留下来照看盈儿也好,总之,她会自己给自己提供充足的理由。
可是这样子温馨的设想全都被薛恺悦不在殿中这个事实击得粉碎!
满怀希望而来,到了才发现自己扑了空。
偏偏碧宇殿的侍儿们平日里都是被薛恺悦纵容惯了的,胆子一个个大得很,以皎儿为首的侍儿,根本就没有见识过天子发怒是怎么一回事,此时自家主子不在,大热天的他们只想着早些洗沐休息,压根儿懒得招待皇帝。没一个人想到要替主子遮掩一二,径直实话实说:“主子巳时就跟着嘉君主子出去了,说是要去城外骑马,晚膳时分回来。”
巳时?明帝看看天色,眼下已是申时,薛恺悦已经出去三个时辰了,这在以往倒也没什么打紧,可眼下,薛恺悦眼下可不是一个人啊,他身边还有她的宝贝六皇子持盈呢,他这么长时间出去,有没有带她的宝贝儿子?她连忙询问皎儿,“皇子呢?你家主子把皇子带上了?”
皎儿诧异地看看她,只觉她这个问题问得愚蠢得很,“皇子才那么大一点,主子哪里能带着他去骑马,由乳父抱着呢。”
薛恺悦竟然把盈儿留在宫里,自己出去骑马,长达三个时辰都不回来?
这哪里是一个为人父亲的做法?他知不知道盈儿瞧不见他,有可能会哭会闹?
明帝一下子就急了,冷着脸吩咐皎儿:“让乳父把皇子抱过来朕瞧。”
皎儿对她这莫名的黑脸感觉很不舒服,嘟唇答应:“遵旨。”
明帝迈步往殿内走,刚走了两三步,便听得偏殿中婴儿发出嘹亮的哭声。还没够进到偏殿的皎儿连脚步都不曾停顿,继续向内走。这小祖宗今个儿已经是第二次哭了,头一次是尿湿了裤子提醒乳父给他换小裤,这回又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不过不管是因为什么,乳父都能料理明白的。
明帝却是听得心焦胆颤,她也不去碧宇殿正殿坐着了,一个箭步就往偏殿中冲,到了内殿,瞧见那哭得眼泪汪汪的宝贝儿子,她的怒火腾地一下子就涌了上来,厉声斥责这乳父道:“大胆的奴才,你会不会带皇子,再让皇子哭,朕砍了你的脑袋!”
可怜这乳父带着持盈午睡,这会子刚刚睡醒,听见持盈哭闹,知道这孩子多半是饿着了,还没来得及给持盈喂小娃专用的汤汁,明帝就已经气冲冲地奔了进来,冲着他疾言厉色一顿喊。他哪里敢同天子分辨,一边给旁边协助的侍儿使眼色让那侍儿去调和汤汁,一边抱着持盈拍抚后背,如此手忙脚乱之下,还得分出心神来给天子施礼请罪:“奴才该死,陛下饶命!”
明帝看着哭声未能及时停息的宝贝儿子,怒气难消,“赶紧给朕哄好皇子,你个糊涂的东西,急着行什么礼?”
这不是您说要砍我的脑袋,我才行礼的么?可怜的乳父只敢在肚子里发牢骚,面上是一句话不敢多说,只努力地安抚皇子。
可是刚刚睡醒的小婴儿哭闹起来却没有那么好安抚,尤其是持盈这阵子白天的时候大都由薛恺悦亲自养育,薛恺悦亲自带着他歇午,薛恺悦亲手喂他食用汤汁。小婴儿已经养成了在薛恺悦身边醒来并且进食的习惯。这会儿刚刚醒来,正是迷茫懵懂的时候,只凭着习惯行事,没瞧见亲爱的生父,却迎来了对他而言有些生疏的母皇,母皇还在那里疾言厉色地发火,小婴儿一下子就恐慌起来,哪里肯老老实实地被乳父喂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