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帝瞟了一眼打圆场的颖儿,语气不佳地发问道:“颖儿是吧?你家妻主马艺丹为了你辞掉差事你知道吗?”
这是让明帝很生气的事,也是她这次选择直接来这雅州会一会这四个男儿的原因。倒不是说她有多么器重马艺丹,而是姚天地大人稀,所有镇守边塞的将军都责任重大,一人调任,就必须找个人补上,补不上就有可能出篓子。
可要补上谈何容易?武将们各负其责,可以说一只鸽子一片天空,甚至一只鸽子要负责好几块天空,能够随时救火随意调用的一共就没几个,她得留着防守京畿重地。像马艺丹驻守的又是西境,不熟悉那边地形和民情的,就是过去了也不见得能压制住贼人安抚住百姓。
她眼下是让夏离兼领马艺丹原来的防务,可这并非长久之计。夏离原本已经负责西境南线六州的防务了,再加上马艺丹的两个州,夏离也不是特别出类拔萃的人才,难免会有疏忽纰漏,最好是能够让马艺丹仍旧回去任职,或者把马艺丹同别处的将军调换,这就需要看看这个颖儿究竟是否可靠。倘或颖儿真的是个野心男儿,那她就宁可培养新人,也不能让马艺丹重新走马上任。
颖儿根本没想到明帝有一肚子算计,他只赔笑着给天子讲事实:“回圣上,侍身知道。不过求圣上明鉴,侍身妻主是觉得自己年龄大了,值守边塞有些难以胜任,这才想要回来的,并非是因为牵挂侍身,更不是胆敢同圣上作对,妻主常说她四十多岁投靠圣上,圣上对她有知遇之恩,她要知恩感恩,为圣上效牛马之劳,尽微薄之力。”
明帝哼了一声,不置可否。却也不再针对这颖儿,转而看向顾璟和苏澈,发话道:“你们两个撺掇尚然兮研制生女药,伤了朕躬,朕没将你们流放海岛,已经算是宽厚了,你们不知感恩,还在这里嘲讽朕,朕倒要听听,你们两个有何话说?”
她不问周璞,她知道周璞就是鲁莽的汉子,干活的粗人,没什么主意的,她也不需要听周璞讲,但她这么问顾璟和苏澈,是真心想要了解一下他们两个是什么想法,有没有认识到自己的过错。
十几天过去了,她已经不是最开始听闻奏报的那种暴跳如雷的状态了,开始能够认真地思量自己判罚的重与轻,也愿意给苏澈和顾璟二人一个改正错误重新为官的机会。
她对这两个男儿,没有什么女男之情,但二人给她做了好几年的臣下,她作为一个仁厚帝王,是记得他们的功劳的,她不是那种卸磨杀驴过河拆桥忘恩负义的人。
不仅如此,她对二人也都算熟悉。苏澈是她的亲表弟,她就一个亲舅舅,舅舅就这么一个亲生儿子,在苏澈幼年时,大长皇子常携苏澈入宫请安,她对苏澈的聪敏和机灵是非常了解的。顾璟在四国之战时担任军营文官,负责给将校们记录功劳,拟写军中文书,与妻主向锦一起跟随在她身边,算得上是亲近之臣。
对于这样关系亲近又为她的江山社稷出过力的两个男儿,她虽然很生气,但还是愿意给他们讲一讲道理,让他们明白他们设想的路是行不通的,更不要妄想推翻这个以女子为尊的世界。
苏澈和顾璟听明帝这么问,一时间倒没反应过来,他们俩压根儿没敢指望明帝这回来就能对这个案件有所改观,更没有想到明帝是真心想给他们一个悔过自新的机会。在他们两个看来,明帝此番来,无非是发现董云飞出宫未归,要把董云飞给带回去,董嘉君回去之后,还不知道要受什么责罚呢,他们四个在这个小院子里更不知道要住到哪年哪月。而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们也不敢奢望明帝能够理解他们想要姚天降生更多女儿,把姚天改造成一个女尊男不卑的美好世界的想法。
因而他们只讲他们的委屈,希望明帝能够念在当初四国之战他们立了不少功劳出了不少力的份上,早些赦免他们的罪过,放他们出去。
顾璟道:“草民无话可说,草民当年日日日夜夜在骑射营中学武练兵器的时候,宵衣旰食给军营中做书记的时候,奋不顾身上战场的时候,可没有想过天下一统之后小民没有了官职被削去了俸禄,只能在这一方小院子中度日如年。草民原以为草民再怎么着也能混个六部尚书当当。”
苏澈也道:“草民当日给圣上出主意由户部来设置官家银庄的时候,为了给圣上筹措军饷绞尽脑汁的时候,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会枯坐在这么一个小院子里仰头看天,连新生的儿子都见不到。”
明帝哼了一声,唇角浮起一抹笑意来。
苏顾两个的回答比她预想中的要愚蠢得多,这也很好地打消了她对二人的防范与猜忌。
若是大奸大猾,这个时候,肯定要讲如何认识到了自己的过错,并将继续反思过错,以此换取早日出去的机会。苏顾两个只讲自己的功劳与贡献,讲自己的委屈与不满,倒真是没什么心机的行为。这样的单纯,应该没有改朝换代的能力。
那么她要做的便是让他们彻底熄灭了不该有的心。
从此后不要妄想改朝换代,更不要企图把这个女子为尊的世界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