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车。”江丞皱眉看她,语调中已带了烦躁和不悦。
程安安下意识便往后退了一步,她闭了眼,又缓缓睁开。
还是那张脸,她忽然觉得自己可能是真的有点醉。那杯酒后劲太强。
江丞一瞬不瞬地盯着程安安,眉皱得更深,一字一顿道:“我说,上车。”
“真的是你。”程安安轻声嘀咕。话音刚落,腕间忽然一阵异样的触感。
她低头,就见李征的手竟攥上了自己的手腕,连带着身形都被他拉得趔趄了下。
“哎,我说你谁啊?”李征警惕地瞅着江丞,然后又去看程安安,“程律师,这不是你叫的车吧,这年头坏人多,你还是跟我回去安全。”
程安安心下厌烦,用力挣了下愣是没有挣脱开,便下意识地抬头去看江丞。她张了张嘴,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
这一刻,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又能期待什么。
江丞见程安安一张脸上满是茫然和委屈,嘴角却是越抿越紧,随嗤笑一声,踩了一脚油门。
黑色大G急驶而去,喷了车后两人一身尾气。
程安安仍站在原地,微抬着头、目视前方,仿佛刚才让她上车的那人还等在原地。
李征见状,心下一松,嬉皮笑脸地看着程安安,“程律师,走吧?钱总还在呢。”
程安安恍若没听见,茫然地低下头,在满是霓虹灯的夜色里,身影显得苍白而羸弱。
李征见程安安一副弱不经风的模样,愈加心猿意马,面上笑容猥琐,伸手便要去搂程安安的肩。只是胳膊刚抬起,就听见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他下意识地想回头,还未动作,就觉得脖间一紧,伸出的手转而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颈间。
程安安这才醒过来般,转过头就见去而复返的江丞。
他站在李征身后,额上已起了青筋,一只手紧紧拽着李征的衣领,另一只手伸来便要抓她的胳膊。
程安安毫不犹豫地,攥住江丞伸过来的手。
那手,微凉、干燥、骨节分明,食指尾端有一枚银质单戒,触感坚硬。
程安安忽然就扬了嘴角,冲他微微一笑。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啊?”李征好不容易挣开,红着脸大口喘息,转了身便要动手。
江丞咬了牙,一拳就挥在李征脸上,末了甩了甩手,“你他妈再废话一句,我让你走不出这条街。”
他面孔平静,眼中却尽是狠戾之色。
李征晃了晃身子,勉强站稳,捂着右半边脸,一时不敢再动。
直到眼看着江丞拉着程安安转了弯,他才心有不甘地往回走。刚走了两步,就见钱北辰站在会所门口,正一脸玩味地看着他。
李征搓了搓手,谄媚地笑,扯了脸上的伤,生疼。
“钱总,您看……”
钱北辰眼中带着玩味,看了眼早已空无一人的街道,也笑,“李征是吗?你的福气在后头。”
江丞的车就停在转角,歪七扭八地。
程安安在江丞的注视下安安静静地上了车。
江丞偏过头,目光直直盯着程安安的脸,握着方向盘的手慢慢收紧,“你这些年,是光长年龄不长脑子?”
程安安低头,自知理亏,“我就是来送个文件。”
“送文件送到会所?送到和人又搂又抱?”
程安安抿了抿嘴,干涩的嘴唇似是裂开了一个细小的口子,有淡淡的血腥味慢慢渗进嘴里。
她伸出舌尖缓缓舔了下,又用牙齿抵住伤处咬了咬,细微的痛感袭来,夹杂着自虐式的快感。
程安安只觉得这一晚上太累了,声音里透着疲惫,“江丞,我们能好好说一次话吗?”
江丞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想起上一次两人在车里,那场结局惨烈的争吵,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慢慢松开,无意识地蜷缩了下。
“行,给你个好好说话的机会。你说吧,我听着。”
程安安怔愣地看着车外的灯火辉煌,却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车内安静极了,她听见江丞发出一声轻笑,带着嘲讽。
是啊,说什么呢?他们不适合忆往昔,更没有机会展望未来。
“江丞,”良久后,程安安开口,声音低缓,“这些年,我想了无数次。如果那一年我不去北京,我就不会遇到你。如果我去了北京,没有加班到晚上,也不会遇到你。如果遇到了你,后来没有去山庄,我就不会对你心动。即便对你心动,如果那天你没有去警局,我就不会爱上你。即便爱上你,如果回申城那个冬天,没有那场车祸,我们就不会在一起。”
程安安觉得如同身处黑暗而绝望的海底,四周涌动的海水让她窒息。
她试着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胸口丝丝地疼。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