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实木沙发已经铺满了一层厚厚的灰尘。稍作清理后,梁桐玉便疲惫地躺在上面歇息,抵抗着发热盗汗这段发病时难熬的时光。
中午没有胃口进食,她苍白着脸时不时干呕着。最后虚弱地躺下,望着头顶结了蛛网的天花板与吊扇。
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原来是疾控中心的回访电话,顺便需要了解她目前住所的情况。
她眉头紧锁,有点无力地按下了接通键,嘶哑着嗓音应对着工作人员的询问。
努力在脑海里凭着记忆测量外婆家房子的空间大小,以及窗户的面积与通风情况,冷汗一阵阵袭来,让她无法很好地思考。
好不容易挂断了电话,梁桐玉感到连呼吸都像是被刀子扎般阵阵刺痛。她缓缓闭上眼,希望睡在长梦里,不复醒来。
夜幕降临,到城里卖完菜后的阿婶骑着个小三轮一路归家,传来短短的轰鸣声,惊起田野里的昆虫们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动,没入了乡村的夜色里。
梁桐玉缓慢地睁开眼睛,月色照进庭院里,在窗前洒下淡淡的光影,让屋里不再一片漆黑。手机屏幕不断闪烁着亮光,是许弦发来的消息。
睫毛被汗水打湿,她低垂着眼耐心地把微信一条条看完。
回了一个表情包后,抿了抿有点干涸的嘴唇,拖着沉重的步伐去取包里的矿泉水,顺便打开许弦送她的手电筒,一室光亮映进了她无神的眼眸里。
“笃笃笃——”
庭院的小栅门只是虚掩着,有人推门而进,敲响了家门。
“是桐桐在家吗?听我爸说看到你回来了,让我捎点荔枝来给你尝尝。”隔壁孙二叔的女儿如敏来串门了。
“敏敏姐晚上好,谢谢你的荔枝,可我生病了,不方便开门,怕过了病气给你,真的不好意思。”隔着扇木门,梁桐玉不住地说着抱歉。
孙如敏比她年长几岁,幼时关系颇为亲近。这些年到了回乡祭祖的日子,也会叙叙旧,聊聊近日里的生活,梁桐玉如今也很坦然地将自己的病况告知这位邻居姐姐。
“叩叩叩——”
旁边的窗户被敲响,她走过去,只见孙如敏笑意盈盈地隔窗与她打招呼。一头栗色大波浪,被晒成小麦色的皮肤在灯影下泛着光泽,健康而充满活力的状态,与梁桐玉惨白的脸色形成鲜明的对照。
看到小姑娘病恹恹的样子,孙如敏微微皱眉,将手上盛满新鲜荔枝的竹篮放在旁边的石板凳上,想要摸摸她的头,指尖碰到了带着薄灰的玻璃,只能把手放了下来,开口问候。
听到与自己相识多年的邻家姐姐关切的话语,梁桐玉再也忍不住泪水,哽咽着倾诉:“敏敏姐,我生病了,是…很不好的病,还会传染人。我失业了,家人也不愿意管我,我…接下来的路,不知道该怎么走了。”
孙如敏从这断断续续的话里感受到了她无助的情绪,叹了一口气:“桐桐,没事的,有病咱就治,只要不是无药可救的病,咱积极治疗,总会好起来的。”
指了指自己,继续平心静气地说:“你敏敏姐我呀,前两年检出了焦虑症,还是重度的那种。在大城市拼搏太久,整得自己光鲜亮丽的,也压抑了太久,心理上就出了问题。”
庭院里的清风吹拂着她的卷发,让她眉角眼梢微微发痒。拨了拨作乱的发丝,眸色明亮,与天上的点点繁星一样闪耀着。
“所以一年前我辞了职回来了这里,过上一段田园生活,养鸡种菜赶集,到山里挖些山笋和野菜,心里那股难受劲突然就消失了,病情也缓解了许多。”
低头点开手机里的内容,她将手机屏幕举起来给梁桐玉看了看:“我现在在运营自媒体,当个田园vlog博主,粉丝涨得还挺快呢。平日里接些广告,感觉现在过得比没辞职前还舒服,记得给我点个关注呀,”她俏皮地眨了眨眼。
这天夜里她们聊了许多,梁桐玉已经好久没和别人有过这么长的交流。临走前孙如敏挥手笑着:“我不会灌啥鸡汤,反正你记住了,万事尽头终将如意,如果还没如意,那说明你还没走到尽头,接着走就对了。”
今朝尘尽光生,照破山河万朵。言语有灵,扫尽一室阴霾。
梁桐玉在乡下住了几天,靠着孙如敏的帮衬,让她不至于为了基本生活用品的需要而窘迫。
郑重其事地在笔记本的葬礼邀请名单上写下敏敏姐和林梦雅的名字后,她眯了眯眼,继续在微信上和林梦雅聊天。
自从上次在葬礼上重遇,这位与她同一病房的病友便找上了她闲聊,开启了日常唠嗑的模式。
日渐熟络了之后,梁桐玉也是真心将梦雅当成了好友,分外珍惜这段友情。而这几天,她也开始思考重新接受治疗的事情,因为有了一点点勇气,不再如往日般消沉。
与梁桐玉的乡间惬意日子不同,许弦这边已经忙得焦头烂额,城市骑行挑战赛邻近,一位相熟的客人因队伍有人退出了比赛,临时找上了他组队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