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玉怀揽过人遮在身后,目光看向脸上巴掌印未淡的人,须臾后嘴角似是微动。
来者无言,映在陈巍垣眼里却端的是明晃晃的挑衅,现在这般情形,仿佛他才是那个陌生的局外人。
“不过就是卖了几个破石头,”黑漆漆的枪口对准这个早就该死的人,“真以为我不敢动你。”
后背多了些触感,似乎是为了让身后人安心,纪玉怀缓缓说道:“君子不强人所难,陈参领应是也不想贸然唐突佳人。”
“而且,我想陈老都统今天收到的惊喜已经够多了。”
眼见陈巍垣的脸色越来越沉,身后人就要上前,男人微微向后压手。
不远处老管家喘着气跑过来:“少爷!老爷找您……尹小姐,纪少爷。”
“是老太爷那边……”
刚才看到少爷还举着枪,氛围有些不好,事态紧急,管家忙接着道:“您还是赶紧过去瞧瞧吧。”
看老奴的神色不似作假,片刻后陈巍垣收了枪。
“凝凝,我们的事,日后再谈。”
没再等答复,看了一眼对面人胳膊上刺眼的雪色,带着管家回身离开。
“纪少爷,这次真是多谢你。”
女人靡柔的声音仿佛揉碎了一般散在空气中:“真是抱歉,又让你被置于这般境地。”
看着微垂着头面露愧色的丽容,男人温尔一笑:“尹小姐言重了,倒是也没帮上什么,而且托尹小姐的福,不久前还有幸开了些眼界。”
疚意似乎就要压垮这张玉颜,纪玉怀终是出言调缓。
“再者,纪某也实在不忍佳人受难。”
话音刚落,便见面前人耳上漫了粉雾,似是没忍住调侃抬头看来。
美人薄醉,双颊带春,眼波点雾,又散着一股子嗔意,勾得人指尖微动。
过了两瞬,男人突然道:“不知尹小姐,可情愿你我婚约之事?”
脱口而出,问话的人也顿了尾音。
不过垂眼间那点思疑便转瞬即逝,纪玉怀撇去一丝神绪想道,他不是趁人之危,只是单纯有感而发罢了。
如此惑人月色,不能单只一人被扰了心神。
“我……单凭父母做主。”霞色晕上了脸,微颤的眼睫泄露了主人的乱绪。
男人低垂的眼尾染上笑意,缓声道:“原是如此。”
月光下的二人似乎融进了静谧的画中,那边廊道忽然有人伸头,周遭的景色又流动了起来。
果然,在看到要找的贵客之后,那人眼睛一亮,几步跑到跟前。
原来是尹家老爷看纪少东家出去时间太久,担心有恙,派人出来查看。
“既是父亲派人寻来,纪少爷就先过去吧,我过会儿便回席。”尹曼凝出声道。
“宴会人多眼杂,不如让这位家仆陪护着。”
得了人浅笑应声,男人转身回了宴席。
等到修长身影消失在拐角,一道柔声响起:“长宁,你先回我娘那边吧,我去更衣室拿个东西便回了。”
长宁张了张嘴,但看了看小姐,没敢再说什么,弯腰告退了。
女人站在原地没有动,半晌侧脸看向窗外,月光洒在美人面上,淡漠出尘。
“尹姐姐?”从身后传来一道语气不定的声音。
尹曼凝转过身,见来人露出一抹笑意:“小安,好久不见了。”
陈安快步走到跟前:“尹姐姐,好久不见。上次你说的那本典籍我找着了,不过可惜,我今天没带,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把书拿给你。”
任谁听到都会觉得这是关系多么亲密的一对姐弟,倒也确实是弟弟,不过却是刚刚举枪那位的。
陈安,陈家二老爷流浪在外面的儿子,五年前攥着一枚玉佩晕倒在陈家公馆门口,家族私事外人不得而知,只知道那位陈参领后来多了个弟弟。
不过鉴于出身,今天这种宴会肯定是不被允许出面的。
却问这不起眼的陈家私生子又是如何跟尹家小姐相识的,说来也巧,尹家小姐好藏古书,时不时会去览阁看看有什么新得的孤本。
正好有天这位陈家二少爷也去了览阁,二人相中了同一本书,都不想夺人所好,干脆先后传阅,这一来二往,才知道彼此身份,原来两家如此相近,后来便也慢慢熟悉了。
“是那本《金冶志》吗?那么久远的书,一定搜罗得很辛苦。”
陈安看着对面人眼中缀上的惊喜,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没有的事,能帮尹姐姐找到书我就很开心了。”丝毫不提那几个月里的个中难处。
“油嘴滑舌。”尹曼凝莞尔,“正好报社最近打算做一系列典籍报道,不如改天我们直接约在报社见面吧。”
闻言陈安嘴巴微张:“去报社找你啊……尹姐姐,这会不会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