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拷打的人一个不察,让曹丙桂咬舌自尽了。
一个曹丙桂死了,却没有再出现第二个曹丙桂,有早年间山寇的经验,陈家刑罚之严酷非常人能够忍受,劳工口中的二当家终是泄了脑子里记的药方,他对不起他大哥,但他想要他的妻儿活命。
到了中毒的第三天,被药吊着的陈老爷子已是面色乌紫,而经过多次检查的解药也终于被送到床前。
药虽是奏了效,病根却是落下了。子孙不肖,但再怎么说在外陈家那是前排的脸面,家丑不可外扬。于是乎陈老爷子有多大的火气,陈家大房手里便丢了多大的权力。
捅了这么大的篓子,陈林已然是个废人了,大房如今一蹶不振,上面虽然不显,但底下人都说下个都统便要出在陈家二房,一时间就连扫地的小童都要神气几分。
“备车,去明城。”
小患不除,二房的大势难稳,凝凝那边等回来后再解决也不迟。
尹公馆。
沈絮看着放下电话的丈夫,眉头一挑:“倒是在明城待了够久的,这会儿才想到过来,陈家这小子还真是个有定性的。”
“什么有定性,只不过是觉得吃定了我们家。”尹章拿起没看完的报纸,沉了声音,“他来得倒也正好,医院那边差不多了,就明天,不用再等了。”
第二天下午,一辆普利茅斯停在了尹公馆门外。时隔五年,陈巍垣再次踏入了这个承载着旧忆的地方。
已经忘了当时是因军中事务催动,亦或是莫名的情绪驱使,他的车第一次没有在这里停留,然后便有了第二次,第三次,到了后来,他走得越来越远,也不再回头。
局势在很久以前便已明了,尹家这些年的态度他家一直看在眼里,制衡至今,两家之间的鸿沟显著易判,他很清楚。
但他现在要填了它。
于公,收拥尹家这个偌大的情报站是时势所需。
于私,无论事态如何变化,他身边这个位置的归属,是他早已认定的。
对着坐在上首的尹父尹母,陈巍垣躬身问好,让人把合汾酒和两套花丝镶玉的首饰放到桌子上。
“这是晚辈从明城带回来的一些心意,很久没有正式登门拜访是巍垣的不是,实是最近差事繁多……”
行动事宜已定,见人一字不提装糊涂,尹父便也延着时间,不先纠问,只道了声贤侄不必如此,顺了话头问了句。
陈巍垣面露难色道:“伯父伯母不是外人,巍垣便直说了。前阵子我大伯家惹了老爷子不高兴,身子都差点儿气坏了,现下大房的许多差事一下子都摞到我这里,一时应接不暇,有时候行事鲁莽了些,巍垣心里也是懊悔不已,只希望以后能弥补一二。”
话说到这儿,便是把那天的事摆到明面上了。
尹父喝了一口茶水,并未抬眼,淡声道:“既是如此,我便也敞开了说。”
“巍垣,我知道你对曼凝的心思,但你那般着实是弃尹家的脸面于不顾,你又何尝考虑过曼凝的感受?你父亲与我也是相识多年,我从小看你长大,年轻人做事冲动些也是寻常,但你这次实在是太过火了。”
“伯父说的是。”
与他预料的一般,虽是怒气未消,但似乎也不是无地转圜。
陈巍垣面上愧色更显,“是巍垣的错,以后万万不会这般,事后我也是十分后悔,只希望伯父能让我跟凝凝再见一见,不知伯父……”
等了几息未听上首回应,只见尹母看了一眼尹父,笑着打圆场:“曼凝这会儿许是在花房吧,要我看,孩子们的事情就得让他们自己解决,你说是吧老爷?”
尹父没接话,只是又抿了口茶,尹母见状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陈巍垣会意行礼出了主楼。
出了门便有人跟上前引路,陈巍垣看了一眼这个面生的仆从,并未说什么。
直到花房映入眼帘,男人抬手让人下去,已过五年,这里的布局倒是一如既往。
迈步走近,推开玻璃门,面前与身后形成两方世界,而他想见的人就坐在粲花瑶卉之中,水盈的双眸只映着他的身影。
一眼望去,仿佛又回到了最后那次花房约见,却是未再看到那抹欣柔的容色,催人意躁,也令人不得不清醒。
他和眼前人真切地隔着那相见难言的年月。
但那又如何,男人拨开斜飞的枝叶,往昔虽已不再回,然如今大势既定,他们会有更多相守的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