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床边静静地等着,尹曼凝慢慢梳理着方才定下的心绪。
明日她便要成为纪家的子妇,无论前因如何,反水不收,而来日之路,她也不想再过多筹算,她会回报她得到的恩情厚义,成为一个得体的妻子。
“伯母,实不相瞒,晚辈此次前来还受了我大哥的嘱托,我大哥他……有东西想交给尹姐姐。”
沙发上的青年坐得端直,却是一副支吾难言的模样,沈絮柳眉蹙起:“孩子,不是伯母心眼小,你大哥如今也是有家室的人了,怎么越长大越糊涂,曼凝明天就要成婚了,他这种时候……”
“算了,你也难做。”刚说完余光瞥见楼梯上的浅影,抬了抬眼,面上浮起笑意,“等会儿有机会再说吧。”
顺着目光看了过去,陈安慢慢站起身来,却是未能说出准备已久的见面词。
沈絮上前牵过女儿的另一只手,左瞧瞧右看看,连声赞好,说着便要带两人出去准备。
“青婵,叫老爷下来,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楼上坐着。”
“小安啊,我们这会儿正忙着,你看你是……”
被尹家太太和一众仆人注视着,陈安弯了弯眼睛,牵动了嘴角:“我也去吧,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目送着一堆人簇拥着中央那一对身着礼服的新人往外面走,青年站在原地没有立刻跟上前去。
尹姐姐为什么不看他?
她为什么不看他。
青婵得了吩咐便马上下楼,她可不想错过她家小姐拍结婚照的时刻。
欸?这陈二少爷怎么还站在这儿?
然而还没等她到前面,青年便迈步出了楼。
青婵眨了眨眼,又加快了步子,嗐,关她什么事儿。
“阿衡早知道他来了?”
尹曼凝理了理身边人的衣领,一旁摄影师跟尹父尹母说着光线位置和布景细节。
“也不是很早。”
女人抬眸看去,映进男人温和的眼底,没有再开口。
“好,请老爷和太太坐在中间,二位新人挨近一些,对……好……”
本来以为只是拍几张相片的事,没想到结束的时候已经过了正午了。
“也不知道今天是谁扫楼梯偷了懒,还好那会儿纪少爷扶住了小姐,不然小姐估计就要受伤了,诶呦呸呸呸!”
“但摄影师那会儿正好点了爆炸灯,应该是拍上了。”
“啊?这也太巧了……”
那边几个丫鬟还在讨论那个黑箱子的新奇之处,这边尹曼凝已经回屋换下了礼服。
“清清,陈家那小子还在呢,说是陈巍垣带了东西给你,不见你不敢回去。”沈絮合上匣子,扭头对梳妆镜前的女儿说道,“要我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尹曼凝拢了拢胸前的发丝,放下手中的木梳,抬眸看向镜中的母亲浅笑道:“您让玉怀替我去吧,我有些累了。”
温室花房里,陈安坐在上次的位置,看着对面空无一人的座位,缓缓转动着手中的茶杯。
他的尹姐姐今日很美,比三年前初见那次还要美。
白色很适合她,那天的墨绿色也很适合她,他都见到了。
第一次见面,也是一个阳光正好的冬日,就像今天一样。
她对陌生的他笑得很温柔,比刚才拍照时还要温柔。
他接过了她递来的乐集,她没有问他的名字。
但他知道她是谁,尹府千金,与陈家长子自幼相识,是陈家早就看好的二房长媳。
他看着残旧的封面想道,又是一个好心泛滥,除了钱一无所有的千金小姐。
这种人他在楼里面见得多了,好像有了所谓的不谙世事和用之无度的财宝,就可以掩盖皮囊下的无边贪欲,口口声声说的喜爱专怜,唯一无二,待到意兴转淡,都会变成刺进那些自以为被爱者肚子里的尖刀。
因为无论是喜欢还是被喜欢,他们本身就是不配的,所以被抛弃,便是他们应得的罪罚。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更不要说若是一个命不好死了,即便曾昼日叁接,最后都会被昨日情人唾出嘴边,无声无息,连个草席子都盖不上。
对楼里的人来说,天真无忌的怜爱,甚于花柳豺狼,当真是凶残极了。
而她不过是这些人中尤为有欺骗性的一个罢了。
他甚至猜想过,她这般尊贵的大家小姐,等进了陈家这样的狼藉之地,最后会被蹉跎成什么丑陋模样。
可他要接近她,他已经不再是楼里待价而沽的戏子,他是陈家二少爷,这样的女人,是他曾经最嫌恶,而如今最需要的。
他打听她的喜好,留意她的踪迹,借阅她提过的每一本书,抓住每一个能在她面前出现的机会。终于,他们在外人眼中相熟了起来。
可他知道不是的。
从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