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陈阳城三百公里,同属于奉权省的霖海市,最近发生了一桩热闹事。
起因是南方九省拥兵最盛的大都督叶鹤桐,突然从南海调任奉权,并带领麾下二十万大军驻扎在了千年古都霖海市。
叶鹤桐半生驰骋沙场,所向披靡,战无不胜,连当今总统都要敬他三分。如此人物,可以说随便吹一口气,都能让国内的局势抖上几抖。
听传闻,这位大都督看不上懦弱的南方政府,早就把野心投向了辽阔的北方大地,因此特意调任到交界省,占据最有利的作战位置。
还有人说,叶鹤桐最初选中的是陈阳城,因为这里不仅地势优越,还有相当喜人的矿产资源。
可惜的是,强龙难压地头蛇,有王玉衡坐镇,外姓军队根本不可能驻扎进城,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了霖海。
为了庆贺这位新官上任,霖海市市长可谓大费周章。几经讨论,决定在庆功宴上准备几支江南地区最著名的歌舞节目,并邀请模样、实力、口碑样样俱佳的穆阳雪过来压台。
按道理说,穆阳雪已为人妇,不适合再参加这种抛头露面的社交活动,但叶鹤桐是个武夫,对歌舞文化不甚了解,偏偏只认得一个穆阳雪。
如此献殷勤的好机会,作为商人的刘明德怎么可能放过,当即表示会把人准时准点送去霖海。
只是有一个问题——刘明德是王玉衡身边的人,生意上处处受他庇护,如果私自派家眷给叶鹤桐接风,这不等于打王玉衡的脸吗?
于是乎,他跟陈德商议出一条对策,由兰芝派出一个文艺交流团,除歌女外,再带上乐师、作曲人,伴舞等成员,穆阳雪只充当一个名义上的艺术指导,这样就不怕外人说三道四了。
计划敲定后,包括穆阳雪和程冬雨在内的一行人很快便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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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在颠簸的轨道上轰隆隆地行驶着,程冬雨望着窗外不断略过的风景,彷如陷入一段奇异的梦境。
他从未想过,有生之年能够同穆阳雪一起出行,即使那位姑娘坐在头等车厢里,和他隔着好几条拥挤又吵杂的过道,他依然感觉灵魂跟着这辆飞驰的火车,驶向了自由的远方。
到达霖海后,一行人被安排进国宾宴会楼旁边的高档宾馆里,吃住都是最顶级的,却并没有见到传说中的叶都督。
对方接待人员给出的解释是,老人家喜静,不想看太过嘈杂的演出。
难得出来一趟,偏又赶上大雨天,一群做杂工的小伙子只能聚在亭廊里打牌,一边玩一边自嘲:叶都督是什么人物,怎么可能见我们这群无名之辈?咱到这儿来就是给穆小姐做陪衬的。
有人打趣道:“你说这刘老板心可够大的,竟然把自己的姨太太送到别的男人身边去。”
另一个人冲着国宾楼的方向努了努嘴,笑容十分猥琐:“你知不知道里边坐着的什么人?那可是手握二十万精兵的大都督叶鹤桐,这要是能巴结上,别说姨太太了,就算是亲生老母都得乖乖送过来。”
“可我听说,叶都督的女儿都跟穆小姐差不多大了。”
那人回他:“这有什么奇怪的,越是年纪大的男人,越喜欢年轻漂亮的姑娘,更何况,穆小姐还是个歌星呢。”
有个人神秘兮兮地凑过来插话:“嘿嘿,我跟你们说,就因为穆阳雪是歌女出身,很多事大家心知肚明,刘老板才舍得将她豁出来,要是换个出身清白的姑娘,是万万丢不起人的。”
旁边的人立马附和:“女人呐,只要进了这一行,管你做到什么地位,在男人心里都是一辈子的疙瘩。”
“咳咳!”
坐在石椅上沉默许久的程冬雨突然站起身,刻意咳嗽两声,尔后不耐地说道:“大中午的,你们就不能歇歇吗?吵得人耳朵疼。”
程冬雨性格内敛,素来不喜欢跟这群人多来往,而剧团‘老油条’们自然也对半路出家的作曲师嗤之以鼻。
大家平日里井水不犯河水,不知道今天这小子哪根筋搭错了,竟跑到这儿来装大爷了。
一开始大家只是起哄叫他滚蛋,直到有人冒出来一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其余人才反应过来。
霎时整个亭廊充满了放肆的笑声。
一个流里流气的胖小子冲他脚下吐了口吐沫,唾弃道:“找杆秤掂量掂量自己吧,唱戏的小白脸,就你那娘们唧唧的样子,去给大老板做男宠还差不多,有本事在我们面前逞能,怎么不去国宾楼把人叫出来?”
这话说得可是够损的,恐怕世上没有哪个男人受得了这种羞辱,非得抡起膀子好好干一架方能解气。为此,小胖子在衣袖下捏紧拳头,准备奉陪到底。
然而,程冬雨虽然被气得脸皮通红,却没有如他们想象一般用暴力解决问题,而是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冲进漫天雨幕之中,只留下满堂的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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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宾馆的庭院中央有一片莲花湖,湖中心有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