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央今天要见的是一个十分狡诈的药商,名叫曹庭轩。这老东西已经六十多岁了,做事却一点都不规矩,去年还因为制假药被抓了进去,打点了不少银子才逃过牢狱之灾,但在圈内的口碑已经烂得一塌糊涂了。
曹庭轩搭上司徒蓝樱的时候,刚刚从看守所放出来,手里的货全被扣押了,资金周转不开,想找个合伙人帮忙过度一下。司徒蓝樱很早之前就听说过他,对他的秉性也有所了解,一开始是想拒绝的,但曹庭轩当时极为困难,为拉拢资金,允诺了四成的利润,如此算下来,可是一笔不小的收益了。
为了表达诚意,他将自己名下的一套老宅,以及一些古玩字画抵押给了司徒蓝樱。司徒蓝樱掂量了一番,觉得他那座宅子的格局和地段都不错,完全抵得上前期投入的资金,便点头答应了。
契书上签得账期是六个月。曹庭轩动用人脉从日本采购一批西药,再高价卖给北边的雇佣兵,正常操作的话,不出五个月他就可以收回所有的款项,挣得盆满钵满,但现在六个月又过了两个月,他完全没有还钱的意思,显然是又想耍赖了。
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呸,他都配不上这么文绉绉的形容,“狗改不了吃屎”还差不多。
为了减少损失,梨央特意去调查了曹庭轩抵押的那套宅子,外观看上去确实蛮气派,可惜打仗之后这类宅院贬值得厉害,不然说不定还能狠狠地赚上一笔。
刚开始围着外墙转圈的时候,她心态还比较乐观,但跨进门槛后,却着实吓了一大跳。只见那三进三出的宅子里住满了人,到处挂着男人的鞋袜汗衫,乌烟瘴气,一塌糊涂。
一个赤膊大汉正在院子里耍大刀,见梨央无头苍蝇似的闯进来,马上停下手上的动作,操着一口浓浓的外地口音问:“你是谁?到这儿来干啥?”
梨央犹豫了一下,反问道:“请问这里是不是曹庭轩曹老板的宅子?”
男人思考了一会,回答:“之前那个房主老头好像确实姓曹,不过他欠了我爹的钱,又还不上,就把这座院子抵押给我们金鸦帮了。”
梨央马上反应过来,肯定是那糟老头为了筹钱,将一座宅子同时抵押给了好几个人,简直是无耻至极!不过有一点她不明白,司徒蓝樱之前请人鉴定过,她手中的房契绝对是真的,那么眼前这伙人是怎么搬进来的?
她咬咬牙,试探地问:“您收了曹老板的房子,可曾见过房契?”
男人呲牙笑了出来:“哈哈哈哈,要那玩意儿有什么用,我们金鸦帮几十个爷们儿住在这里,谁还能凭一张纸把我们撵出去不成?”
梨央颇为沮丧地将前两天发生的事儿讲给叶珑心听,觉得这次跟曹庭轩谈判毫无筹码,“钱”途黯淡。
“金鸦帮是不是最近挺猖獗的那伙黑/啊/帮啊?”
“是啊,猖獗得很,听说司令府都拿他们没办法。”梨央深深叹了一口气。“如此看来,想要把曹庭轩的宅子要回来,根本是不可能的,至于那些字画......想也知道多不值钱。”
叶珑心直言道:“干嘛老惦记那座破宅子,直接跟姓曹的要钱啊。”
“你说得轻松,这种生意本来就端不上台面,曹庭轩又是个赖账的老油条,从他手上要钱,恐怕比赶走金鸦帮还难呢。”
“你不是马上要去见他吗?就没有什么计划吗?”叶珑心看着眼前这张无措的小脸,一下子笑了出来。“我的小姑娘,你不会带着一张嘴就去讨债了吧,要怎么做呢?是狠狠骂他一顿,还是温言软语感化他?”
梨央感受到她话语间满满的嘲讽,但确实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无辜地眨巴两下眼睛。
叶珑心对她勾了勾手指:“过来,姐姐教你一招。”
梨央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赶紧把耳朵凑了过去。
“你呀,就这样......”
叶珑心说完后,梨央浑身一哆嗦,大声叫道:“这是什么主意?我做不到!”
“常言道,慈不带兵,义不养财。”见梨央一副惊恐又别扭的模样,叶珑心笑着摇了摇头。“我劝你推掉今天的局,回去好好考虑一下,你的良心究竟值不值五万两银子。”
她垂下头,目光重新回到书上,漫不经心地说:“要是司徒小姐亲自处理这件事,肯定也会这么做的,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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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之后,梨央与曹庭轩重新约在一间私密性极好的包厢里。
曹庭轩大约六十来岁,身材枯瘦,溜肩驼背,长了一个突兀的鹰钩鼻和一双贼溜溜的耗子眼,下巴蓄着稀疏花白的山羊胡子。总之,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
他态度倒是殷勤,忙不迭地给梨央添茶倒水,搞得梨央以为自己到亲戚家串门来了。
叶珑心早就料到他会耍这套哄小孩的招数,因此特意叮嘱梨央,对付这种死皮赖脸的家伙,千万不能露出半点心慈手软。
梨央吸了一口气,板着脸说道:“曹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