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额的碎发几乎遮住了眼睛,显得他原本就忧郁的气质愈发深沉了。
陈阳城这几天一直在下雨,气温几乎跌到零度以下,而他却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粗布短衫,消瘦的身形如同一张风中摇摆的纸片。梨央只看了一眼,泪珠就忍不住滚落下来。
程冬雨寻着声音转过身,立马惊得瞪大眼睛,过了好半晌才满怀担忧地说:“你这傻孩子,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小心陈德刁难你。”
梨央拽着他的袖子,一下子哭得更凶了:“师兄对不起,都是我没用,让你受委屈了。”
“梨央,你先别哭,哎,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呢?”程冬雨有些慌神,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先放下手头的活,将她带回自己的茅草屋。
虽说是进了屋,但这间屋子属实破旧不堪,屋顶和墙壁上到处都是窟窿,完全起不到挡风的作用。梨央坐在唯一一张木板床上,发现程冬雨的被褥都是极单薄的,夜晚躺在上面,恐怕会冻得根本无法入睡。这样的日子,真是连街头要饭的乞丐都不如。
梨央用手抹了一把眼泪,坚定地说道:“师兄,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救出去,就算亲自去找刘明德说理我也不在乎,这帮家伙,实在是欺人太甚!”
程冬雨蹲在梨央身边,将单薄的被子往她腿上盖了盖,而后拉起她的手,说道:“梨央,你先不要担心我,应该是我担心你才对,听说陈德很快就要把剧团关停了,那剩下的歌女怎么办?他有没有给你安排人家?像穆阳雪和司徒蓝樱那样。”
“没有,还没有,我暂时还算安全。”
程冬雨痛苦地捶了一下床板。“如果他逼你嫁人,那和我们逃离戏班子的时候又有什么区别?只能说那时候还有退路,现在是退无可退。”
程冬雨处境如此凄凉,前途晦暗不明,梨央心里已经掐灭了出国的念头,为了安抚师兄的情绪,她又把叶珑心端了出来,说自己认识了一位贵族小姐,愿意替她赎身,帮她出唱片,包装她做歌星云云,如此一来,她既不用嫁人,又可以工作赚钱养活自己了。
程冬雨抬起眸子,用怀疑的目光打量了她许久,迟迟没有开口回应。梨央知道这番说辞听起来不太可信,有些心虚地吞了下口水,但程冬雨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你长大了,越来越有自己的主见了。”
梨央心里苦笑,我就是因为没有主见才会出现在这里,可现实已经给了我唯一的答案。
“梨央,其实我正有一件事要跟你商量。”程冬雨突然凑近了一些,在她耳边小声说:“这件事务必不要告诉别人。”
梨央点头表示同意。
程冬雨深吸一口气,仿佛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再过几日,我可能会离开陈阳城,到国外去生活。”
听了这话,梨央惊得眼珠子差点掉下来。司徒蓝樱那种有钱有人脉的女明星,出国尚且要花费巨大的力气,师兄如何能在这样的关头出境呢?
她心里萌生出一种极为不妙的预感。
很快,她的猜想就在程冬雨的话语里得到了证实,他说:“我唯一怕的,就是你和淮安受牵连,如果你们能尽快离开陈阳城,那就再稳妥不过了。”
梨央急得眼睛发蓝:“你不会是想和穆小姐私奔吧?”
程冬雨顿了一下,而后认真地点了点头。
“你疯了吧!怎么能做这种事?”梨央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瞪着眼睛质问他。
“你知不知道穆小姐是有夫之妇,她丈夫是全城最有钱有势的商人,万一被抓到了,你们全都是死路一条,死还是轻的,刘明德一定会狠狠地折磨你们,龙茗的姐姐就是前车之鉴!你千万不能犯糊涂,做这种害人害己的事!”
程冬雨淡淡笑了一声。“她说她过得不开心,与其这样行尸走肉般的活着,还不如死了痛快。她的人生已经踏上一条布满荆棘的歧路,半路调头很可能会伤得头破血流,但只要她不怕,我就愿意陪她。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不能一错再错,即使付出惨痛的代价,我们也要努力回到正确的轨道上。”
梨央气得几乎失去理智,甚至顾不上说话的语气:“她过得不幸福,所以你就要逞英雄吗?在你没出现之前,人家还不是享尽荣华富贵,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怎么遇到你,就突然要自由,要真爱了?拜托你清醒一点,不要做这么冲动的事,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叫我和淮安怎么办?”
“梨央,我知道你理解不了,也不求你能理解。我深爱着穆阳雪,从见到她的第一面起,我就深陷其中,难以自拔。我爱她的真诚和才华,痛恨自己的懦弱和自卑,对我而言,她高不可攀,是一辈子难以企及的存在。可渐渐的,我发现我们之间有很多契合的地方,跟她在一起的每一刻都让我感到巨大的快乐。再后来,简直难以置信,她同样也爱着我,并且渴望拥有一个属于我们的未来。我这一辈子因为懦弱错过了太多,可现在即使是死,我也不想再放手了,因为我深深地爱着她。”
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