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的夜里水汽重,更何况还睡在地上,铺了四层褥子还觉着水涔涔的,湿冷从脚底开始爬到肩上。
吴非辞可吃不得这苦头,仗着自己睡着了意识不清醒,胆大妄为起来,使劲往暖的地方钻。
赵知临睡在离她一只手臂远的地方,她跋山涉水似的,硬是爬到了赵知临身边,迷迷朦朦地扯过他身上被子盖上。
赵知临保持着她钻过来时的姿势,任她如何乱动都没理会她。
吴非辞在他身侧翻来覆去不知要做什么。
不是拉被子就是蹬开脚,手有意无意碰到他身上,脚背时不时擦过他腿侧,偶尔还凑近他,下巴蹭着他肩膀,清甜的气息杂乱无章却又无处不在。
赵知临喉咙不由得发涩,气息深深屏住。
她再这么蹭下去只怕是要蹭出事来。
可她若真敢对他做出什么逾矩的事来,赵知临也不会……咳……不会拿她怎么样。
只是阿清还在屋里。
赵知临欲要低声警告她。
默然许久,没出声。
罢了,她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一会儿想个法子替她稍稍遮掩过去就是了。
吴非辞却在这时突然停了下来,脚也不蹬了,手也不碰了,呼吸缓缓起伏,就这么睡过去了。
赵知临不禁皱眉。
是累了吗?还是离得太远,她手脚碰不到了?
赵知临侧过身试着离她近些。
他一动,原本压在他身下的被子一松,吴非辞就立马麻溜地翻身,连带着整床被子一起滚回去了。
赵知临:“………”
这么熟练,她是个惯犯吧?
吴非辞以前“借走”他校服拿去当毯子盖着睡觉时,也是这般先小心试探,再伺机而动,动作比这次更流畅迅速。
赵知临坐起身来,无奈地看着她,手指捏住被角,试图唤起她一点良心。
吴非辞是有意识的,只是身体还在睡着,懒得理他,别过脸去,抱着抢来的被子,心安理得地继续睡去。
赵知临俯下身,轻声与她商量道:“你看,褥子全给你了,所以,给我留一条被子好不好?”
吴非辞不做声,又怕他直接上手抢回去,裹紧身上两层被子,咕噜噜滚到更远的地方去。
屋里地面不平,她一时不受控。
“砰!”
撞到墙角。
幸好有被子缓冲没磕到脑袋。
赵知临本想上去扶她起来,却见她自强不息地滚了回来,爬回四层厚厚的褥垫上,继续睡觉。
“………真是厉害死你了。”
赵知临摇摇头,万般无奈的轻叹一口气,起身绕过她,走到墙角边上坐下来,歪靠在墙面上。
双眼缓缓闭上,静静听着外头风雨大作,枝叶飘摇。
屋里,得了被子的吴非辞心满意足地熟睡着,一呼一吸,气息均匀起伏,轻和柔软。
她小手露出一半在被子外,紧紧抓着,小脸鼓鼓,还偶尔冒出几句糯绵绵地梦呓。
屋里地面依旧是不平的,她睡觉也不老实,被子时不时往下滑。
赵知临在墙角边挡着,顺手给她推了回去。
空气中的凉气潮湿寒冷,夹杂着破烂墙角被冲刷出来的泥土气味。
不知过了多久,吴非辞迷迷糊糊打了一个哈欠,四肢无力没法掀开被子,索性直接从里头脱壳般爬出来。
她人出来后,褥垫上只剩下一个两层被子形成的空壳。
“你去睡。”她指着被子,挪到赵知临身边坐着,揉了揉朦胧睡眼,强撑着困意含糊道:“我坐会儿。”
赵知临没说要去睡,也没说不去,盯着那床被她睡成筒状的被子,几不可闻地笑了笑。
“你怎么不去睡?”吴非辞推了推他,“明早你还要上值,可不能没精神,小心罚月俸。”
没精神可以,罚月俸可不行,她还等着赵知临的月俸买肉吃呢!
“嗯。”赵知临点头,低声道:“一会儿我就去。”
语气更像是安抚。
“好。”吴非辞不再管他,选个舒服的姿势,靠着墙,眼睛又合上了。
须臾,她想起什么似的,开口道:“今日昭平公主想向我买你去做戏。”
赵知临眉间一蹙:“你答应了?”
“怎么可能?我当场就拒绝了!”吴非辞仰起不清醒的脸,冲他笑道:“我有骨气吧?”
“嗯。”赵知临点头,揉了揉她凌乱的长发,“很有骨气。”
“她出了两千呢!”吴非辞道。
“后悔了?”赵知临问她。
“没有,一点都没有。”她喃喃强调着,忽又说:“明天我想吃韭菜牛肉馅的饺子。”
“和面很麻烦。”赵知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