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非辞手伤痊愈后,第一日去公主府上值,就闹了个大动静。
“当啷!”
瓷碗摔地上。
“啊!”
吴非辞惊呼。
西次间的门上与门框之间悬着一大碗水,外头的人一旦推开,水碗直接掉下来,保准劈头盖脸砸得满身是水。
幸好砸的不是吴非辞,而是先她一步进门的青乌。
吴非辞刚刚绕了个道先去宴明内殿外找青乌,说有事需得回禀公主。
这个时辰公主还未晨起,吴非辞便先同青乌说了文侍郎来寻自己的事。
公主府和文国公府的势力牵涉甚广,文侍郎去荷花坊找她的事,想必早已有人给两府通了消息。
可别人告知是一回事,吴非辞自己亲自告知又是另一回事。
吴非辞如今在公主府做事,领的是公主府的月钱,在其位忠其事,她有必要将此事亲自禀告于公主。
和青乌说着说着就往西次间来,吴非辞礼让青乌先行。
青乌推开门,刚抬脚跨入,就砸了一身水。
始作俑者正是躲在不远处的值夜婢女杏黄儿。
杏黄儿父母都是公主府老仆,她打小就住在府里,年方十四未曾婚嫁,进出方便,因而负责在宴明前殿值夜。
宴明前殿同西次间很近,此前每次换值,杏黄儿都会会到西次间拿些剩下的茶水点心回去吃。
这是此前。
此前在西次间负责传话接物的是婢女竹绿,和杏黄儿关系很好,每次都会给杏黄儿留点心。
吴非辞调至西次间后,竹绿被安排至西府门,掌管西苑三处府门钥匙,月钱也涨了一百来文。
明面上看竹绿每个月多得了一百文钱,应当高兴才是,可账不是这么算的。
青乌说西次间是个好差事,好就好在此处既有来客打点的小钱,也有公主赐下的赏银,这些可比一百文多得多。
即使这些都没有,每日送来的茶水点心也是一笔令人眼红的灰色福利。
“送来的茶水点心都暂放在这儿,公主若不用,丢掉也可惜,竹绿姐姐好心,便给我留些,我们家里也能省些日常嚼用。”
杏黄儿跪在西次间阶下,抽抽噎噎的向青乌认罪,又鼓着眼瞪住吴非辞,说道:“竹绿姐姐在公主府勤勤恳恳做了八年活计,好不容易得了这个好差事,做了不过半年,突然来了一个吴阿婉,直接把竹绿姐姐挤下去了,我不服,吴阿婉不就是个洗衣服的,来公主府不过一个月,怎的她就爬得这样快?
“有什么不服的?”青乌拂了拂刚换的一身衣裳,脸上是一副看惯了这些的神情,道:“她能跟着公主入宫面圣,你能吗?她能活着从宣政殿里走出来,你能吗?你不能,竹绿不能,在公主府干了二十多年的老仆,比如你父母也不能。”
话讫,婢女竹绿从远处赶来,跪于地上求青乌宽恕。
青乌扫她一眼,抬了抬手,道:“婢女杏黄儿,蓄意伤人,罚一个月的月钱,笞十下,婢女竹绿,私自截留茶水点心,罚清污渠两日,以示惩戒,都散了。”
此时内殿来人,说是公主已晨起,青乌走下石阶,径直往内殿去。
西次间廊下,吴非辞打扫完破碎的瓷碗,哗啦啦全倒进门口外边的渣篓里。
进门时,她留意到门后方桌的桌沿上还残留一点鞋底泥,刚刚杏黄儿说是她爬上桌子放的瓷碗,那这鞋底泥应当是她的。
吴非辞又探出个脑袋往门外瞧了瞧。
门外,身材高挑的竹绿正低声安慰着受罚的杏黄儿,杏黄儿年纪小,身量也小,站在竹绿面前,头顶只到其肩下位置。
竹绿走进来,手垂在身前,眼眉低垂,说道:“实在对不住,杏黄儿她还小,不懂事,我替她向你道歉,日后你们还要在一处当差,希望你能原谅她这一次。”
青乌那番话让竹绿意识到,眼前这位吴阿婉是得公主青睐才被调至此处,还是不要和她交恶为好。
“替她道歉?”
吴非辞爬上方桌,踮起脚并长长地伸出手,指尖勉强够到门框上边。
她半蹲在桌子上,居高临下地看向竹绿,意有所指道:“事不是她做的,你为何要替她道歉?”
吴非辞身量比杏黄儿高些,她都够不到,杏黄儿如何够得到?
放置瓷碗的另有其人,这人至少比吴非辞高。
被说中的竹绿脸色霎时青白,明明已恼羞成怒,却不得不忍气吞声,向她低头道:“事确实是我做的,我向你道歉,对不住,你心里若有气,要打要骂随你,我绝不会告诉青乌姐姐。”
竹绿不想因一时之气丢掉现有的差事,她需要每个月的月钱,她需要养活自己,仅此而已。
活下去本身就是一件艰难的事。
“你没有对不住我,瓷碗是你放的,砸中的是青乌,杏黄儿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