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瓷碗是吴非辞当初去买纸卷时,顺道给他买的,一直没见他用,吴非辞以为他是嫌弃自己买的瓷碗不够白。
吴非辞朝赵知临勾手:“过来。”
赵知临缓缓转首看向她,依依不舍地放下白瓷碗,起身走到床边。
吴非辞摇头,道:“靠近些。”
赵知临脚下靠近,稍稍俯身,前额与她前额相距不过半尺,能清楚窥见她浮上眼底的狡黠心思。
吴非辞佯装抬手,忽而揽住他后颈猛地往下压,身子再往上一起,一口咬住他的肩膀。
赵知临身子不动,依旧保持着俯身的姿势,任由她死咬。
“疼吗?”吴非辞松口后,一抹嘴角,忿忿问他。
“还行。”赵知临实话实说。
她以前咬人就不重,现在也是。
“我的屁股比你疼百倍不止!”吴非辞忿忿道:“都怪你那支箭没射好,射歪也就罢了,还偏偏歪向了公主,当时我就在公主身边,能不替她挡着吗?你个混蛋,害我疼成这样。”
她怨怨地盯着他,又有点委屈地说道:“日后,你可得好好学箭术,别像昨晚那样了。”
“我昨晚哪样?”赵知临抬手,指腹轻轻拭去她眼角疼出的点泪,轻声问道。
吴非辞挪过身子靠在床边,说道:“昨晚金吾卫欲要伪造暗害之事,命人暗中射箭,他们肯定不能真的伤到公主,所以那支箭会佯装射歪一点,他们决定射中公主身边的我。”
赵知临静静听着她说。
吴非辞继续说道:“你知晓此事后,担心我受伤,就打晕了射箭的金吾卫,换上他的衣服,拿起弓箭射向水榭之内。”
赵知临摇头。
“不对吗?”她问。
“这差事稍有不慎便是罪责难逃,谁都不愿去做,那位金吾卫也不愿,我说和他换,他立马答应,另外给了我一套金吾卫的犀牛甲胄。”赵知临纠正道。
“另外一套?就是说金吾卫带了好几套没人穿的犀牛甲胄入公主府?”吴非辞忽然明白了什么:“他们准备这几套甲胄,为的是接应混入侍卫里的那两人,那两人一旦出来换上甲胄,便无人认得出了。”
“嗯。”赵知临点头。
“你换上甲胄,本意是想射向旁人的,只是不料射偏了,正中公主肩头。”吴非辞说完,看向他道:“我说得对不对?”
说到这里,她微张嘴道了一声“渴……”
赵知临用那只白瓷碗盛了半碗水,递到她手边,吴非辞连着他拿碗的手一起捧住,薄唇凑在瓷碗边沿大口大口吞下茶水。
“对,也不全对。”赵知临拿碗的手还在她双手里捧着,没抽出来。
“哪里错了?”吴非辞鄙夷道,“我说你射偏了,你不想承认?”
“嗯。”他点头,“我的箭不会偏,心倒是会。”
“你……”吴非辞皱眉,意识到了什么,讶然道:“那支箭,你就是想射中公主?”
“是。”赵知临眼眸轻轻压下,承认道。
“为何?”吴非辞紧张地问他,实在不明白他行此举的理由。
此事是金吾卫下的令,若射向旁人,即使是死了金吾卫也能将此事遮掩过去,唯独不可射向公主。
“我不是说了……”赵知临松开瓷碗,将手从她手里抽离,“我偏心。”
“你偏心谁?”吴非辞懵懵地问他。
赵知临静默看她半晌,只敲了敲她额角,拿走她手里的瓷碗,道:“公主府没来人,你安心休息。”
赵知临知道吴非辞会翻过身来护住公主,就像她会义无反顾地拽着公主进入水榭挡在文仲藜面前一样。
所以赵知临射出那一箭。
只有这样,吴非辞才能借着这点救命之恩在昭平公主面前留得一线生机。
公主府今日没来人,也没有听到要赐死她的消息,赵知临悬心之事稍可放下。
“我若是不救公主呢?或是那支箭太快了,我来不及救她呢?”
几日后,终于将此事想清楚的吴非辞跑过来问他。
“那就只能委屈你和我一起下大狱,生不同时死同穴了。”赵知临见她很不乐意的模样,道:“你连公主赐死都不怕,还怕和我一起死?”
“我们都死了,这些麦子谁晒?”她撇嘴道,手里拨弄着草席上的麦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