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粮商打压江陵粮商呢?”
青乌得到这些消息时就满头雾水,如今再告知吴阿婉,越发疑惑。
逸风酒楼在盛都是屈指可数的富商,宫中年节所用酒水歌姬大多由逸风酒楼专供。
专供一法,无需支用宫中大盈库或者国库的钱两,无需劳烦署官亲自派人筹措物资,皇帝只需下一道诏书,署官接了诏书,将手中差遣委托给富商,富商自会办妥。
富商明面上得到的好处是折抵税款,但这点好处实在是微不足道,根本无法覆盖其专供的实际成本。
商人无利不起早,所以,富商实际从中获取的好处定然要比这多得多。
单就酒楼一处,在何地何处建多高,都需得诸京署官层层批签。
另有禁榷制度,范围一般包括盐茶酒,盐茶自不必说,酒楼售卖度数偏高的酒水时,也需得与官府报批。
更有出行必要的过所,商人频繁进出水陆关隘,必须出示各地刺史所签的过所文书,江南道江陵道、京畿道,道道关卡都是钱,若得户部参事的通行文牒,即可畅通无阻,更无关卡津税。
富商专供物资与朝廷,无非是为了其中便宜,也就是得到“行个方便”的机会。
在盛都,这样的机会尤其难求,所以,逸风酒楼能够常年把持着专供酒水歌姬的差遣,实属不易。
正因不易,吴非辞才纳闷,这位逸风酒楼的少东家为何要干这雇凶杀人的事?
若东窗事发,即使孙家手眼通天能保得住逸风酒楼,也保不住宫中委托下来的差遣。
断了财路对于商人而言,不亚于断了根基命脉。
更何况,盛都粮商与江陵粮商之间的争端,本就与逸风酒楼无关。
书房窗前,竹帘半卷,落叶偶尔飘进来,路过吴非辞零散的思绪里。
她手里提溜起一串葡萄,摘一颗往嘴里送,反正公主一时半会儿回不了府,葡萄摆在案上还不如进她腹中。
青乌只瞪她一眼,转身从书架上取下一沓才送来的纸卷,上面几页详细载明了逸风酒楼相关人与事。
她翻了翻,说:“逸风酒楼的东家孙伯余如今年五十八,膝下五子,五子各有分掌,其中逸风酒楼仍在孙伯余名下,由其幼子孙琮代为掌管,人称孙九郎。”
搁下纸卷,又道:“孙伯余对此子甚是严苛,孙琮反叛,偏要逆他父亲来,生成一幅吊儿郎当纨绔样子,流连瓦子勾栏,昨日调戏良家女,今日逗鸟赌金。”
话锋一转,道:“虽如此,孙琮却仍费了许多人力物力,将逸风酒楼上下打理得井然有序,生意一日从前火热,可见,逸风酒楼在他心中很有份量。”
听至此处,吴非辞若有所思,说道:“所以孙琮再怎么糊涂,也不会拿逸风酒楼的招牌去冒险,雇凶杀人这种事,他可能做,但为了不相干的盛都粮商去做,说不通。”
“是。”青乌点头。
“青乌姐姐,几个侍卫有话回禀。”隔着一扇门,竹绿在外边通传。
“请入。”青乌一面说着,一面走出书房到廊下。
窗外,侍卫模样的暗线急趋而入,于廊下阶前向青乌回禀。
吴非辞早已收敛住吃相,从窗口探出脑袋往外闲闲听着。
从暗线回禀的话中得知,“叔父”已经归案,此次的雇主确实是孙府少东家孙琮。
“此次?”吴非辞反问。
“是,此次。”暗线回道:“之前两桩命案的雇主还在纠查,不一定是孙琮,也不一定不是。”
而公主府需要的是前两桩命案的雇主。
青乌同他们道:“‘叔父’已归案一事切莫声张,京兆府那边也需提点,孙府的动向必须时时盯住,千万别走漏风声,以免打草惊蛇。”
“是。”暗线无声无息退下。
“虽已查到‘叔父’,可前两桩命案雇主依旧……”青乌满面愁容,叹一声:“只能等公主回府再做打算。”
这是青乌十几年如一日地服侍昭平养成的惯性,她只知道昭平有昭平的棋局,她自己要做就是保证每一颗棋子都在原先的位置。
可是,人非棋,闻风即动。
吴非辞道:“既查到‘叔父’,又查到孙琮,前两桩命案的雇主还能远到哪里去?”
她嘴里含着最后一颗葡萄,拍拍手,“得了,舟车劳顿这么些日子,我要回去好好睡一觉,再美美吃上一顿好的。”
出府前,青乌还轻斥她就知道睡觉吃饭,公主不回来也不知道操心。
情爱这东西,旁人操心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