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梅尔最后一天在十九世纪上半叶的工厂度过的日子。
她觉得自己即便再穿回去,熨衣服的技术绝对能惊艳众人,况且那铁斗是真重啊,相当于每天力量训练了,健康的咧。
梅尔与露丝是一起辞职的。
那天丽莎陪她们吃了散伙饭,梅尔就陪着露丝去了一趟他们在东区租的小铺子。
地方在离萨德威尔不远的居民区,很窄一间,杰森提着桶在给墙面刷漆,他很勤快且踏实。
这段时间天气已经在开始寒冷了,梅尔出门的时候穿了两条裙子,围了厚厚的披肩。
露丝鼻子冻的通红,给梅尔讲述她准备怎么布置,和订多少面料。
虽然现在大型制衣厂已经可以流水化作业供给给高档百货,但伦敦的主流贫民阶级还是以定制居多。
即便是去给鞋匠做徒弟,打工之前也得弄套合体的呢子西装穿在身上才得体。
社会文化如此,裁缝店还是很有市场前景的。
梅尔与杰森聊了两句,他祖上是爱尔兰人,父母都在做船工,不住伦敦,家里还有哥哥姐姐一大堆,也是从小吃过苦到大的,杰森小时候在裁缝那里做过好几年学徒,后来又去了工厂打好几年裁片,可谓专业人士。
“店铺房租多少?你们有去这附近的裁缝店考察过吗?”梅尔扭头看一眼街上的人流量,心里开始计算他们小两口多久能将投资的本钱赚回来。
露丝反正是对她瞠目结舌。
她对于梅尔与往常的转变是最先察觉出来的,以前的梅尔可不会这么精明实干。
现在嘛……
露丝瞧一瞧抱着胳膊掐成本的梅尔,感觉她好像已经有了那种通常只会出现在成功人士身上的商人习气,仿佛头脑清晰的像钟表一样,令人佩服。
杰森一边回答,一边将自己的围巾解给露丝,场面唯美的很,令梅尔这个电灯泡感到噎住。
在附近吃过三明治之后,下午梅尔回了趟家,她将要去交给出版社的稿子带上,然后乘车前往西区。
前台老伯对梅尔这小姑娘十分的有印象。
但梅尔来的不是时候,她的责编皮尔卡丹和助手刚出门去印刷厂看新封面,说是要一个小时才能回来。
天色还早的很,梅尔准备等他们回来,这会儿正拿着前台给她消遣看的《微声》往期故事册子,在一楼的楼梯旁边的休息室里喝茶打发时间。
好点的出版社,就连休息室也布置的很精妙,沙发成套,挂画插花,具有一定的法式风情,梅尔本来还忧虑自己会不会把这里搞脏,但她看见旁边还有一个似乎也是作家的中年人,东倒西歪,埋头睡在另一侧,打着呼噜。
梅尔不理解但尊重,她装作没看见,一则一则的慢慢读故事,拆文。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那中年人睡醒了,他捋捋发型,纠正衣领,将茶几当做书桌,从左边的衣兜里掏出支美国产钢笔和他完成了一半的文稿开始继续往下写。
这位兄台身上有很强的艺术性,看着不像穷光蛋,但这做派与现在讲究的绅士教养一点也不沾边。
梅尔抬眼看过去,恰好那位兄台也以一种没睡醒的表情与她讲话。
“你是皮尔卡丹新签约的那个……泰斯温小姐?”
她缓缓颌首点头。
“允许我自我介绍,我是你的同事,叫我埃文就好。”
埃文露出散发魅力的便宜笑容,但他见对面的小姑娘只是高冷的昂着头,看起来她有种理性派作家的气质,并不吃这一套。
“我叫梅尔。”
简短的打过招呼之后,埃文开始继续埋头苦写,他看起来是属于那种不到最后一刻绝对不会写完的人物,一边忙碌,还能分出精力硬搭话。
“皮尔卡丹的助理洛特前几天聚餐的时候提过你的文章,你是写的侦探小说吧?那天喝太多了,如果说错可别怪我,诶,你下次要不要去聚餐?就在苏豪广场的爵士餐厅,每周六都有。”他笑嘻嘻的补充:“这开销是出版社给咱们主编的待遇之一,免费,不吃白不吃。”
梅尔“噢”了一声,她想,这或许就是这个年代的作者交流群?碧水讨论吧?
她等的有些不耐烦,四下张望,忽然看到门口有一辆很豪华的马车停下了。
定睛分辨,下来的不是皮尔卡丹和他的助手,而是一名穿着深色西服,素金怀表,身材高挑挺拔,鼻梁上架着一副玳瑁眼镜,约莫二十五六的年轻男子,他神色淡漠,远看有种既优渥又疏离的冰冷感。
埃文也看过去,小声对梅尔说:“那位是拉塞尔阁下。”
那位拉塞尔阁下步履很快但气质沉稳,与前台点过头,直径走上楼梯,身影消失在转角尽头。
梅尔觉得这人有点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此刻只看见对方的外表,比例很优越,着装看似简洁,通身气质慵容矜贵,深海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