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辈子的孤僻生活,叫梅尔对眼下碰到的任何事情都生不起太大波澜。
等到外面没有任何动静了,她沉默的影子从门内走出去,爬楼梯将要塞进花瓶保湿用的棉花搬上楼。
这座宅邸里女性化的东西太多了,哪里都是装饰品,各种各样的材质,实木桌上的桌布都要铺三层,喝酒用的杯子一共有四种,要摆成四个角。
梅尔似乎是为了下一份兼职做准备,她不厌其烦的朝人讨教,又像是为了积累素材而挖掘一切信息。
下午,英国人习惯两点多喝下午茶,无论贫穷富贵都一样,所以在伺候完夫人之后,苏珊太太会叫厨师烤点饼干出来,放在休息室配下午茶。
梅尔的喝茶时间一般不固定,但目前的工作侧重从为人服务变为学习技能之后,她主动在这次对夏洛蒂提出,待会儿要与她一起出门去商店取昨天订好的调味料。
给人做仆人有一件好事,就是工作空间自由,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任务,比在一个固定的地方坐好几个小时班要轻松太多。
前提是要碰见一个好领导,苏珊太太还算和善。
夏洛蒂自然没有意见,三小姐下午与同学约了一起逛女帽店,并不在家,她并不如梅尔一样喜欢做工作之外的额外内容,“那太好了。”
这是一家专门售卖珍贵调料的商店,坐落在西区一条不起眼的街上,但据夏洛蒂的说法,这店的老板很有门路,东西很齐全,还与许多富贵人家家里的仆人关系好,自然生意稳固。
梅尔与夏洛蒂穿着制服,走在路上都有人多看几眼,抵达地方时,梅尔在那店铺的橱窗里见到了一对羚羊角,甚至还有鹿筋。
守柜台的并不是老板,这种店一般老板和掌柜都是合伙股东,老板占大股,掌柜占小股。
上流人家家里时常要办舞会,家里开销大,采购量大,是这里的主要雇主,所以掌柜很热情,还送给梅尔和夏洛蒂一人一盒水果糖。
是那种铁盒装的,看着有点像老式软糖。
临走时,夏洛蒂在负责预订厨师与女管家开出的其他以后要用的物品,梅尔则抱着一盒各式香草粉站在旁边学习观摩。
店铺外的门框上挂了铜铃铛,一推门就响,此刻又响起来了。
回头一瞧,也是哪家的女仆,高个女人,看起来很刻板且内敛,大约三四十岁,穿的制服比较起她们两个格外老气,还像五年前流行的款式,但用料很扎实。
夏洛蒂似乎是认识,打起招呼:“这么巧,你今天也出来采购?”又好心地对梅尔介绍:“这是奥劳拉。”
梅尔对那位名叫奥劳拉的女仆点头示意,说道:“我叫梅尔。”
奥劳拉一副被职业磋磨的毫无灵气的样子,恍然噢了一声“你们府里又进新人了呀?”然后露出稍显羡慕的神色。
“真好,人多热闹。”她问掌柜:“尼克订的东西到货了没有?”
“到了,我开完夏洛蒂的单子再给你拿。”
掌柜办事很慢手慢脚,大家好像都习惯了这个效率,似乎是想起来梅尔还不知道奥劳拉是哪家贵府工作的,夏洛蒂补充道:“她在拉塞尔先生府上,事少钱多。”
“噢……现在该叫阁下了,不过一年也接待不了两个客,你瞧,三个月才来这里一回。”口吻十分揶揄。
奥劳拉脸笑的像苦瓜,但这话属实,雇主拉塞尔阁下从不邀请任何朋友去他家,“但还是有客人的,切科特勋爵经常不请自来,喏,尼克订的冰葡萄酒就是为了他的口味。”
“你主子一点儿也不喝吗?”
梅尔依旧低着头看掌柜开单据,头也不抬,脱口而出问道。
奥劳拉并未多想,如数家珍掰着手指说:“不抽烟,不喝酒,不挑食,没有任何习惯偏好……”
她反应过来自己不应该在外头随意议论主家的个人隐私,又不继续说了,撇撇嘴:“总之,就那样吧。”
次日,风霜扑在身上格外冻人,梅尔庆幸自己穿的厚,几位小姐都关在屋子里让各自的仆人帮忙梳妆打扮,夫人那里没有叫梅尔,她就被苏珊太太分配来仓库提前准备舞会上客人产生意外后需要用到的东西。
这是经验之谈,毕竟在舞会上客人不小心弄脏衣服,呕吐,或者跳舞的女士崴脚都是正常的事情。
厨房和备餐间是最忙的地方,男管家亲自上阵醒酒,厨师与两个勤杂工都在忙着端点心拿上去摆。
傍晚四五点左右,提前请好的乐手抬着东西从弧形扶梯到二楼布置,约莫一个小时左右,陆续有客人抵达。
男仆负责给客人放东西,女仆负责端酒水,大提琴节奏缓慢,水晶吊灯烛影晃人眼球。
梅尔上辈子看过泰坦尼克号,她感觉自己好像就身处在那么一个地方,衣乡鬓影,笑语晏晏,一托盘能砸晕十个勋爵小姐。
往日看起来精致的宅子容纳几十位宾客也不显得拥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