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县,气候特别。
尤其进入六月份后,白天盛夏时节,风热阳炙,晚上气温骤降,冷意颤肤。
许雾压住帽檐,拉着行李箱走上陡坡。
大约十分钟,敬生养老院出现在视线。
盛艳站在大门口,黑色套装干练,眉眼与她有两三分像,是她的亲小姨。
“早点说,我去下面接你。”
“没事儿,不远。”
“行李箱沉不沉?”
许雾摇头,“不沉。”
盛艳瞥她眼,拉过行李箱往里走,“这次表现很好,没有跟你外公闹别扭,是不是因为要去上大学了,所以才长大了。”
许雾跟在她身上,“没有。”
“我不想再去了,行吗。”
这句话的声音有点小,被淹进滚轮中声中。
盛艳提起行李箱放车里,回头看她,“你刚才有说什么吗?”
帽子不透风,长发耷在背上,闷得许雾头发,她摇头:“没有。”
其实,许雾想说的有点多。
比如,我感觉很累。
再比如,许镜清不是我亲外公,我为什么一直要见他。
明明八年前妈妈自杀去世,是他把我扔给你,现在一直找我,你不好奇为什么吗?
也想说,不用查成绩了,我不能离开。
因为我答应那个人做他的绘画模特,直到画完所有被台风意外损毁的画,他才会让妈妈剩下的那些画都消失。
不会让它们暴露在人前。
不会毁掉她记忆中温柔恬静,待人以诚的妈妈,不会让曾赞叹她是世界级的芭蕾舞者的人们对她轻薄,对她诋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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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雾跟着盛艳走进院长办公室,端坐在电脑前,眸光蒙上层水色,一句话都没说,没有什么表情地输入考生号、准考证号、身份证号。
灰色小圈圈开始转动。
语文:0
数学:0
外语:0
理综:0
盛艳愣住,半响没声音。
过会,她问:“什么情况?人多卡了?怎么会是零分?”
许雾没吭声,始终垂着头,消瘦的肩膀下陷。
盛艳太了解她做错事的模样,一瞬间怒不可遏,气得手抖。
“许雾!!”
“你他妈敢交白卷,你是不是疯了?”
办公室被阳光填满,窗台上的仙人掌尖部有了腐烂的现象。
许雾面壁在门口的墙前,听盛艳骂她。
“许雾,你高二全校第一,高三成为中下游,我没说你什么吧,只要你能考个大学,我就觉得可以了,真不求你有多厉害,”盛艳气到爆,眼都红了圈,“我真的想不通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他妈到底在作什么?”
是啊,我在作什么。
许雾在心里重复这句话,没有答案的,因为无解。
“15:00”
墙上的钟表发出震动。
许雾瞥眼,低下头盯着鞋尖,没力气反驳,没力气解释,干脆开始神游。
空调风随着盛艳的骂声袭来,她的白色裙摆微微动。
又过了会,有护工顶着风暴敲门,语速极快地说:“院长,许老先生安排替换老旧器材的人到了,你得过来看看。”
盛艳顿住,深呼吸,扔下一句:“好好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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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雾抬起眼,动作放轻的打开门,绕开人,朝养老院2号楼走去。
上到顶层,晾衣绳悬空,热度灼人。
她走到墙角。
那有个木箱子,最深处放着一排白酒。
拿出一瓶倒进玻璃杯中,许雾躺在进门处伞下的长椅上。
半小时过去,她脸颊酡红,昏昏欲睡。
长发披散开,细白的左手臂伸向外侧。
手腕的内侧,横纹着红色的横线,乱麻一样叠在一起,像是一个毛线球炸开,但又锋利压抑许多。
白棉裙摆被风吹得鼓囊起来,两条细白匀称的腿随意交叠。
右脚腕处有一串小小的黑色数字:20102245。
天色渐渐暗下来,微冷的风飘起。
许雾被乱嚷声吵醒,听到是盛艳再找她,悄无声息地下楼。
没躲开,正遇上。
盛艳皱眉,“行了,你外公说你过完年去海西复读,别再作妖,去蒋医生店里把胰岛素取回来。”
许雾眸光因某三个字眼凝结,抬脚往外走。
盛艳嗅嗅,偃旗的火气蹭一下升起:“许雾,你真想死了是不是?把酒都给我拿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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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雾推着自行车走出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