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出名门,却是梁骥爪牙,实狂悖褊险之徒,陷害忠良,荼毒百姓,坏事做尽。
梁骥被杀,郑昕不吝钱货,打点权宦,得以保命。
仍旧得襄帝宠信,掌王命,握兵柄。后在权力倾轧中斗败,被赐死,全族流放。
可是郑瀹啊,他并没有做错什么。
却从相国公子,到了……此种地步。
其实还有司马灵泫不知道的地步啊,流放只是男为戍奴,女为营妓而已吗?
谚曰“力田不如逢年,善仕不如遇合”,固无虚言。非独女以色媚,而士宦亦有之。何况是为人鱼肉,苟延性命之奴呢?
司马赜淡笑道:“后来……也能叹惋吗?”
说的是郑瀹不辨忠奸,跟从公孙熤。
而他的浅笑里,又何尝没有三分轻视,轻视其靠着几分姿色,靠男人,靠女人。
司马灵泫揉了揉司马赜的头发,温柔而淡漠,说道:“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一样有选择的。”
她话里的维护之意甚深,也并不只是独独为了郑瀹。
也许她说得是对的。
司马赜浅浅一笑,耸了耸肩,不置可否。但还是回了一句:“也许是有这么个说法……”
一说到这儿,司马灵泫叹了口气,道:“刮地皮的刺史,穿虎皮的诸侯。六哥身处其中,不要贪鄙争利。东胡之民,阴险狡诈,好为毒箭。矢镶有毒,毒入于骨。非刮骨去毒,三年必死。六哥不要亲冒战场矢石。最后,多少人没有死于血海尸山的战场,却死于朝堂阴谋诡计。我不知道朝廷与六哥是什么打算,但是无论如何,你首要保全自己,才能有余地说其他。”
司马赜心头一暖,向她保证。
赌咒发誓,保证的那种。
不过是牙疼咒。
司马灵泫见她这番苦心,都被他拿来玩笑戏耍,一时间,颇为气愤,手舞足蹈地要打他。
以至于,二人不知不觉又滚到一块儿去了。
本就情投意合,又是孤男寡女,如何能够不情动的。本着……“但行好事,莫问前程”的优良态度,这俩也是不负良辰,干柴烈火。
左右人发现司马赜进去的久了些,都过了半个时辰了,也不见动静。赶紧敲了敲门,打听里面虚实。
如此再三,被旁敲侧击,被好言警告,被谏争,被阻止……
毕竟,左右也是为着他俩身体着想。这俩就是再不要脸,也只能下次再议了。
二人有些被捉奸在床的羞愧,司马灵泫只拿被子蒙头,不敢看他。
良久,司马赜道:“要不要吃饭?我等等要去见个老友。”
司马灵泫奇道:“什么老友,这般稀罕?你倒是还问起我来了?”
司马赜笑道:“很厉害的啊,我还想让他出山呢。”
司马赜的眼睛亮晶晶的,湿漉漉的,看起来这人倒还是个人物——至少得他青眼。
“唔……”司马灵泫皱了皱眉,颇为为难,“这个我也帮不上忙啊,我去做什么?”
司马赜亲了亲她的额头,宠溺笑道:“让这些个遗世高人,给我掌掌眼啊。这倾国倾城貌,是不是宜室宜家子。”
谁知司马灵泫却是扑哧一笑,乐不可支。
搞得司马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司马灵泫支支吾吾说道:“你这高人啊……就说我吧,你这一脸纵欲过度的模样,被人瞧见了,只当你是人不风流枉少年。我这模样,饶是妆点了多少胭脂水粉,也遮不住啊。而且我俩一起去,真要高人,会不知道你我款曲?”
司马赜故作哀怨道:“看你平常冷冰冰的样儿,没人会觉得你我情衷。”
司马灵泫踹了他一脚,道:“你不也一样。伪君子。”
司马赜的眼睛陡然亮了亮,像夜里的天狼,更像夜里的狼王。
“不过这一起去嘛——我给妙妙画眉,擦胭脂……”
说着便掀被子,领她下床。
司马灵泫看他这殷切心切的模样,觉得好笑,又问道:“妙妙是谁?”
司马赜道:“给卿卿的爱称啊,哭起来像猫,叫起来像猫,缠着人的时候像猫,腻着人的时候像猫,闹腾的时候像猫,耍脾气的时候像猫……真的是太可爱了……”
司马灵泫挑了挑眉,矜骄道:“那应该叫‘野猫’。”
司马赜摇摇头,笑如昙花,璀璨炫耀:“妙妙蛾眉不肯让人,更是巾帼不让须眉。但还是嘤嘤嘤的时候多,嘤嘤嘤的时候,特别特别特别像猫儿。”
哝哝尾音,暧昧而缱绻,让人骨酥。
闺房之乐,有甚于画眉者。然而别的不能做,便只能画画眉,聊胜于无咯。
在司马赜的画皮妖术之下,司马灵泫成了一朵水仙花——俏丽甜净。
是他喜欢的模样。
虽然丑了点儿,但也算是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