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之后,日头落得愈发快了。
与来时两手空空不同,韩瑛回程时,肩上还多了个斜跨的布袋子,里头装着本古诗集,是宋怀远送她的。
宋怀远算是韩瑛的老师。
韩瑛虽同村里的其它孩子一样一日书院都未曾进过,但因为多了个先生缘故,她好像村里的老秀才一般,很出奇,能识文断字。
下午出了城门,没了高墙层檐的遮挡,郊外景色一览无余。她脚步轻快,走着走着,麦田里不知从哪个方向窜出一只橘猫,到她脚边绕。
她心情不错,像逗弄婴儿一样,时不时停下转圈引逗它。
天际渐褪的太阳在她身后铺染成了橙红色,入村的土路因为常年践踏,逐渐没了绿草,沙土也十分细碎,每踏出一步都会溅起烟尘。
韩瑛一手拽着挎包肩带,刚路过村头第一户人家,就见远处有一庞然大物,笑嘻嘻地朝她直奔而来!
——陪了她一路的橘猫弓背炸毛,转眼吓跑了。
她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定睛锁眉一看,来人正是黄药村大地主老孔家的小儿子——孔宇轩,小名二蛋!
韩瑛顿时刹住脚步,抢了一鞋面灰,下意识看向左右,焦急想躲,但已然来不及。
孔二蛋转瞬便挺着肥胖的大肚子贴至身前,大声叫她:“瑛子!瑛子!”
“哎!你往后站,狗二蛋你要干什么!”一股刺鼻的狐臭味从他腋下扑面而来,韩瑛向后撤退一大步,抬臂挡在两人身前,警惕道。
孔二蛋止在原地,扭捏地嘿嘿一笑,露出两颗硕大的黄牙。
“我等你啊,我想给你送花。”
他回手拽出别在后裤腰上的两朵打蔫的小黄花,霸道一推,“给!你们女孩不都喜欢花。”
韩瑛手一下背过去,“我不要,我不喜欢花。”
“那你喜欢啥?”
“我啥都不喜欢,你起来,我要回家。”
她想错身离开,孔二蛋左右晃动身体故意挡住她的去路,眼神中自然流露出一股令人厌恶的猥琐。
韩瑛怒气冲冲地回瞪。
“那你收下花,你想要啥,你说,我家里有的我就给你拿,”孔二蛋急忙道,“但是咱俩可说好了,你不能白要。”
他见她一直十分抗拒地躲闪,不但不让她走,还刻意用手去抓韩瑛。
韩瑛拍掉他手里狼狈难看的黄花,嫌恶道:“我不要!我什么都不要你的,以后别给我送东西,也别来堵我!我不乐意跟你处朋友,还要说多少遍,你找别人玩去!”
两人对峙片刻,脚下被踩起的灰尘更大了,呛得人不想呼吸。
虽然很气愤,但韩瑛也没讲太难听的话,毕竟还在一个村里住着。
她趁孔二蛋愣神,刚擦身跑到他身后,谁知手臂就猛然被他从背后攥住。
她登时回头,甩了下胳膊,发觉他手劲极大,似是打定了主意不让她走,挣扎几下竟然没能逃脱。
韩瑛急了,喝道:“别拽我!松手!赶紧滚!”
“你别走,我就放开你。”
韩瑛火冒三丈地看着他,眼神似乎要杀了他。
孔二蛋逐渐有点萎缩了,怕她真生气,犹豫着松了手。
但还是不让她走。
“咱俩说会话,你别着急走行不行?”
“不说!我都叫你别来烦我了!”
“可我这不是中意你吗,我咋不去烦别人呢,这不还是心里有你嘛。”
这种滚刀肉一样的磨人精,似乎会把活生生的好人变成一个疯子。韩瑛觉得泼妇都是被这种人逼出来的,一时语塞,气得没接上来。
“瑛子,你今天干啥去了,”孔二蛋依旧若无其事套近乎,“你走了一天了,我去你家找你,你爹娘说你不在,我就在村口等你,太阳都快落了你才回来,多危险呐,下次不许这么晚回来了。”
“你管谁呢?”韩瑛眉毛都要着了,“我的事与你有什么关系,你有毛病吧,别管别人的事!”
她又要走,孔二蛋又拦住了她。
“你不是别人,”孔二蛋脸微红,“你早晚是我的。”
韩瑛倒抽一口气,“胡说八道!我凭什么是你的。”
“你就是我的,我爹都说了,同意我把你娶进门儿,以后咱俩得生大胖小子呢,还要——”
她觉得自己的耳朵要聋了,这话太可怖,直接大叫出声:“啊!——闭嘴!我警告你孔二蛋,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有枪!你若再敢胡来,别逼我一枪崩了你!”
孔二蛋闻言胖脸悚然一颤,下意识双手捂住□□。
一个恍神,韩瑛头也不回地趁机跑了。
孔二蛋在后面追了她几步,大叫她的名字:“韩瑛!韩瑛!瑛子!”
韩瑛捂住耳朵,简直可以说是落荒而逃,脚下灰尘飞起,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