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货?”褚让蹙眉,“我爹叫你做的?”
“啊…算是。”
“什么叫算是?”
“少当家的,我的意思是,这趟镖是当家的叫我张罗的,当家的给我机会历练我呢,我想好好表现一下。这不是一个月前在虞城结识了一个行商,他有门路能买着花梨木,价儿比我知道的要便宜多得多,我想着真要让咱们把生意做起来,这里头的利润那可海了去了!”
小罩子讲得手舞足蹈,眼尾压出一堆褶子,殷切地瞧着褚让。
褚让将枪放在了桌面上……
“你在虞城卖花梨木。”
褚让讲完这句话后停顿了片刻,不冷不热道:“你准备卖给谁?”
小罩子脑中没准备这个问题,刚刚余悸未消,两只手捏在了一起,“咱们虞城有卖花梨木还有檀木的家具店,我看见了,他们有作坊,就在西北角那,我的意思是想,这东西利润——”
褚让打断他,冷道:“那你知道虞城这些生意背后是谁在做,最后又送到谁家里去了?”
小罩子表情逐渐变得为难起来:“这,我不知道啊,少当家的。”
褚让闭了下眼:“你现在立刻打发个人去,把他们找到,然后按原路返回。”
他兴致散去大半,盯着他,鼻息一叹,“带着这么多钱贸然走出去二十里地,中途可遇的变数谁都没法预料,出现差池可能得不偿失,价格如此高的东西你都敢擅自做主,”褚让皱眉问,“你怎么想的?”
小罩子闻言脸色忽然大变,愁眉苦脸地摆着手说:“我不知道啊,少当家的,我也不懂啊,这,我才上手,我真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
小罩子总是不合时宜地展露出蠢态,这句“不知道”他时常在搞砸事情,或者见势不好的紧张时刻拿出来做挡箭牌,这么多年屡试不爽。
褚让烦透了他这副样子。
小罩子害怕褚让,下意识膝盖一弯,还未等触到地面,便听褚让喊道:“站起来!”
小罩子愕然僵住。
“小罩子,我不是我爹,你平日大手大脚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生意上的事从今往后不要再给我胡乱插手。”
“是是是,我知道了。”
他一挥手,“出去,照我说的做,这趟镖走完你先回山里呆着,等我安排。”
*
孔二蛋这次来闹这一通,并不是说一丁点好处都没有。
“他跟我说,我们俩的婚期被定在了下月十五。”
“那这也没几天了,你打算咋办呢?”周小北浑身上下比韩瑛还要难受,坐在屋檐下的马扎上说,“要不然你跟我走吧,上我家躲两天去,我敢跟你保证,只要你不想结这门亲,天王老子来了也找不着你!”
韩瑛面露愁容,摇了摇头,“我爹娘定是把钱收下了,跟他家不能有反悔的事,你还是别跟着掺合了。”
“怎么了,反悔还能弄死你不成?”
天空日头悄悄西行,屋檐映在地砖上,打出一道直线。韩瑛垂下头,忽然想到件事,视线落在直线后方的阴影,同周小北说:“你不知道,他们那一家子,之前确实杀过人。”
“什么?”周小北像是没听清。
韩瑛回忆道:“孔二蛋八岁就长这么高了,有一回使唤家里的长工去城里给他买绢纱花灯玩,但是那个长工因为手里的活儿没干完,就把这件事给忘了,然后就被孔二蛋活活打死了。”她眨了下眼,“那时候他们全家人都在边上看着,没一个人上去拦着,当天全村都知道了这件事。”
“这么嚣张,那后来呢,官府没来抓他?”
“没有。他们家赔了些银钱就遮掩过去了,从那之后村里再没人敢去惹他们家,那死去的长工家里儿子多,开口要了价,拿了钱竟也没追究,根本惊动官府。”韩瑛渐渐低声喃喃,“他们才不怕,我的命可能还没那个长工值钱……”
“瞧你说的,”周小北蹲在他身旁,捡韩瑛昨天剩的蜜饯吃,“那他们要是这么对待你,你家里人一定会帮你报仇,或者报官的。”
韩瑛自嘲地冲他笑了笑。
“嗨呀,他们不帮你报官,我帮你,这总行了吧。”
韩瑛不理会,“下月十五之前,若是孔二蛋能平安放出来,他受了刑身上有伤,也未必会押着我去成亲,毕竟孔文森也好面子。在这期间我若是消失了,他们一定会跟我父母要人,到时候遭殃的就是我的家人了。”
韩瑛浑身裹得严实,看上去很怕冷的样子,不过表情硬得像块石头一样,似乎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周小北上下打量她,内心也平静些,“这么说,你还走不成了?”
韩瑛沉默了。
她的顽强心态并不是天生的,她自打记事开始,家里人便一直对她不冷不热,好像她的出生对于家里人来说只是多了个没用的物件罢了。她为此也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