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芸娘攀上褚怀兴的高枝,她先前待过的首饰铺子对她的流言便没断过。她平时鲜少出府,出月子之后只出来过一趟,但也会绕到城西去。
她要跟过去的自己做个了断。
马车兜兜转转在城西薛家的首饰铺子停下了,这间店面内饰奢华,客人只零散几人,全是跟芸娘一样衣着富贵,想要显山露水又假装遮掩的富人。
芸娘在小翠的搀扶下,下了马车,望向内堂的装潢,整整领口深吸一口气,抬头挺胸缓步迈了进去。
“夫人想看什么,手镯戒指,还是钗环。”
“有红珊瑚吗?”
“小店有的,您请随我到二楼来。”
上了楼之后,那衣着得体的伙计便退了下去。
小翠的眼珠子四处转,“这地方怎么跟皇宫似的,比咱们宅子还贵气呢!”
芸娘嗤笑,“说得你好像见过皇宫似的,他们家有些店就是这样,从前路过时我都不会多看一眼,眼下倒是觉得,没那么唬人了。”
她四处搭了一眼,便无趣地垂下,摆弄自己手腕上这只镂空嵌红宝石细金手镯。
这镯子是褚怀兴还活着的时候,叫潭城最好的金匠新打的,光是上头几颗宝石就挑了大半年,如今时过境迁,再瞧着也没那么稀罕了。
这头没过一会,便推门来了一位似乎是有腿疾的男子,芸娘身体稍微向前倾,刚要撑身站起忽然又顿住,想了想,不动声色地坐了回去,静静地瞧着他。
薛青峰笑容满面地提着袍摆走过来,“褚夫人来了,稀客稀客。”
芸娘秀眉微蹙:“你是?”
“在下薛青峰,薛岭便是家父。”他彬彬有礼地欠了欠身,主动把芸娘抬成长辈。
“哦,”芸娘立即反映了过来,她缓缓站起身,搭上小翠伸出来的手,派头十足,“原来是薛二少爷,初次见面,没想到能在这碰上你。我这才出月子,属实憋闷得慌,家中首饰铺子里的货我看腻了,就一时兴起,到这来瞧瞧有没有什么褚家没有的新鲜货,”她微微仰起脖颈,上头戴着一枚鹌鹑蛋大小的祖母绿吊坠,在阳光下闪动着凌厉的光芒,“随便瞧瞧,只要首饰品相够出挑,其他的倒是无所谓。”
薛青峰十分配合地笑了笑,抬手招呼道:“夫人快快请坐,”他俯身给芸娘倒茶,“凭咱们褚家的实力,自然不会吝惜这点碎银子。早知夫人喜得贵子,我们这头还想等着孩子满月酒的时候再受褚兄之邀上门拜贺,今日便先同您见着了。”
“不知褚兄今日在忙什么呢,好些日子没见着他了,怎么不叫他提前同我言语一声?”
潭城虽然不小,但是偶然碰一面并不是什么难事。不过自从上回在薛家酒楼吃过一顿饭之后,薛青峰就再没碰见过褚让,有一回想借谈生意的名义邀他吃顿饭,都被褚让婉拒了。
他俩关系并不熟络,甚至十分僵持,芸娘对此毫不知情,但她也是个知分寸的,并没有跟薛青峰交浅言深。
“褚让这孩子整日忙生意忙得团团转,你说我一个妇道人家也帮不上什么忙,这点小事能不给孩子添麻烦,就自己来做便是,这是做长辈应当应分的。”芸娘心疼又无奈道。
薛青峰抿嘴微笑,点了点头,“我听伙计说,夫人想买红珊瑚?那您可算是来对了,这种料子在潭城的首饰铺子少有,城里识货的人不多,能专门来寻的,您是头一个。”
他这话满是笃定赞许之意,芸娘不油莞尔。
这头话音刚落,方才离去的伙计便敲门而入,跟薛青峰道:“少东家,都已经准备好了。”
“包好了?送进来吧。”薛青峰朝外招了招手。
一排端着木盒的下人在其身后鱼贯而入,待他们站成一排立定在芸娘眼前,便不约而同地掀开了木盒的盖子,里头躺着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红珊瑚首饰,每一颗都血红油亮,足足有十二三件,从工艺上看,全是顶级货。
芸娘震惊地瞪着眼睛,“薛二少这是何意?”
“这是送给夫人的,当是给褚安兄弟的百岁礼。下次若是还想光临小店,提前打发个下人过来,若是不想出门走动,我叫人包好送到府上任您挑!”
芸娘推脱两句,薛青峰坚持要送,她心知这次大意了,这些东西一收,在褚让那就说不清了。
“好,我收了,多谢二少。”
薛青峰恭顺地叫人给她送上马车,一路跟到门外,目送她们离开。
马车车厢内,芸娘表情严肃,小翠倒是兴高采烈,稀罕似地在那堆成小山的礼物上摸了摸,“夫人,这次白得这么多礼物,这要是卖了得不少钱吧!”
芸娘若有所思,没搭理她。
小翠敛起笑容,规规矩矩地坐好,讷讷地问:“夫人咱们还去哪,先回家送东西吗?”
芸娘叹了口气:“去刘贵家。”
马车转瞬又停在了刘贵家的大门口,刘贵此刻不在家,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