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一度变得非常尴尬,张婶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应是没憋出来一个字。
张大在父亲刚去世的时候也见过夏娟,如今看到夏娟他就像个鹌鹑一般,低着头结结巴巴的说,“阿姨,竟然在这儿碰到您了……”
夏娟没作声,她上前一步看了看,两人提着桶里的鱼,果不其然正是她熟悉的那一条,她转过头去冲着孟夏清说道,“你去瞧瞧吧,看了也就死心了。”
孟夏清自然知道张婶提着鱼出现在这里意味着什么,也听到了刚刚他们说的话,她腿里像灌了铅一般,艰难地往前挪动,但或许在她心里始终还保留着一点希望,她慢慢地踱着步子,走到张婶面前。
然而结局还是让她失望了——水桶里的鱼正是今早夏娟给她看过的那一条。
事情还是要从之前说起。
从孟夏清生病的那天医生说的那句话开始,夏娟就开始怀疑张婶了,只是,事情已经过去,证据也全都没有了,夏娟只能从别的方面试探张婶。
当她联想到阮云枝曾经和她说过张婶手脚不干净这一点时,夏娟便故意和张婶说让人不要再送荤菜过来。而另一边,夏娟也同样通知送菜的人,要是张婶要求继续送荤菜过来的话,也要第一时间通知夏娟本人。
第一个周的时候张婶表现得没有任何异常,夏娟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怀疑错对象了,然而又过了几天夏娟接到了电话——送菜的人把张婶和他沟通的全过程详细的复述了一遍。
直到这时,夏娟心里仍然抱有最后一丝希望,她想,万一是张婶觉得孟家应该吃点荤菜了呢?
但没想到当天晚上摆上餐桌的,和送菜那人送过来的清单,要相差好大一截。
夏娟对她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她不知道自己被张婶蒙在鼓里骗了多久,也不知道上次孟夏清生病的事情和张婶到底有没有关系,她唯一能确定的时候,张婶必须尽快离开。
如今便是想办法,抓个现行才能让张婶承认。
于是夏娟特意找人高价买来一条整个水产市场都十分罕见的鱼,安排送菜的人把鱼和其他的菜一起送来。
张婶拿到了这条鱼,平常的鱼要贵重很多。夏娟料想,张婶工生活了这么多年,肯定明白这条鱼的价格便不会随随便便把它卖掉,肯定想把它卖上个价格。
于是又特意找人去和张婶儿子以及张婶附近的邻居透露风声,说自己家里有喜事、想要买些能撑面子的好货,随后又许诺一旦事成,愿意给这人一些好处,目的便是为了引着张婶来见“买家”。
局已经布下。
除了要抓张婶一个现象之外,夏娟觉得十分有必要让孟夏清也了解事情的真相。
因此,夏娟特意拉上孟夏清来这间民房里守株待兔。
夏娟倒不太担心要蹲太久,毕竟这条鱼虽然贵重,但一旦鱼死了,就不新鲜了,也卖不上价格,因此张婶一定会尽快找到买家把它脱手的。
而在等待的时候,孟夏清心情十分矛盾和复杂,从小是张婶看着她长大,以前夏娟工作忙,也都是张婶陪在她的身边。孟夏清早就把张婶当成自己另一个妈妈一样对待。
被夏娟叫来这里,她心里多少是有些不情愿的,退一万步,或许上次她吃坏肚子可能是和张婶有关系,但肯定张婶也是不小心、无心之举,张婶怎么可能故意多次倒卖家里吃的菜呢?
孟夏清不相信。
她在民房里面等了又等,也没见人来,正想和夏娟离开这里,院子里传来了脚步声和说话的声音。
然后她就听到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孟夏清那个事情已经过了,这么久了,肯定不会有人再联想到你身上了,就算真的联想到,他又能怎么样呢?证据全都已经没了......”
孟夏清眼眶瞬间红了起来,她的身子几乎站不住,腿脚往后踉跄两步才勉强站稳。夏娟叹了口气,轻轻把孟夏清的肩膀拉了过来,安抚似地拍打着孟夏清的肩膀。
夏娟知道这对女儿造成的打击有多大,但她想鼓励女儿能够振作起来面对这一切。
张大似乎也知道自己闯了祸,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道歉,“孟夫人,都是我的问题。我这实在也是没有办法了…”
张婶也急出了两滴眼泪,如果丢了这个工作,他们一家根本活不下去。她双手合十,朝着夏娟的方向拜了又拜说道,“是我一时糊涂!我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此时两人表情极度痛苦,与刚刚在院子里颐指气使的两人神态判若两人,只是到了这个时候,他们依然没意识到当时给孟夏清带来了多大的困扰,也从来没曾想过要给孟夏清道歉。孟夏清突然就卸掉了浑身的力气不愿意再看,她轻轻别过脸,拉着夏娟,“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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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三轮车在满堂春门口停下。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从车的前面下来,绕到三轮车的后面,一趟趟地把车上的东西卸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