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三月雨绵意,扬州瘦马月尽歌,刚立了春,柔密细针似的软雨将整个扬州城笼上一层烟雾,像曲子里唱的情意绵绵,又似朦胧婵娟的夜诗雨画。
扬州除了这四通八达的水路,和城西临街小铺的小笼包最是特色出名,行来运往的商客文人若不尝上一尝,都算不得到过扬州。
除此之外,最让人流连忘返的还属这扬州城的秦楼楚馆,一声声靡靡之音唱得人骨头都酥了。
扬州城东大街靠西侧醉仙楼便是城中翘楚,醉仙楼的姑娘貌美音软。
醉仙楼是三层的高楼,后院装点的精致典雅,空间很大。二楼里间一扇窗户轻轻打开,推开窗户之人在这迷蒙的雨雾中竟有几分似仙似幻。
她瞧着年约十六七,一张鹅蛋小脸看着温婉柔情,一双杏眼带着几分楚楚可怜,玉鼻微翘,唇红齿白,蛾眉淡扫。
她刚推开窗户,手中拿着的团扇轻摇两下,竟是万种风情。
“韩娘子,用早膳了。”
端着托盘进来的小丫鬟轻唤一声,韩秋水转过头轻应了一声,可目光却依然落在窗外的雨幕中,若有所思。
金兰将早膳摆好后,见着韩娘子并没有过来的意思,于是小步上前:“娘子,这雨季到了,莫瞧着这雨绵密,惯会往屋里钻呢,若浸了你这梨花木梳妆台,可是不值当的,快些把窗户关了吧。”
韩秋水眼眸略微黯淡,转过身去,若无其事的说了句:“瞧着也卖不了几个钱。”
“卖这个做甚?娘子作为我们醉仙楼的头牌歌姬,可哪能差钱呢。”
金兰这话说的自然,却不想在韩秋水耳朵里听来,让她更是抑郁堵气。
若说以前,她自是不差这些钱的,近些日子来,她的钱财都给了陈余卿。
这陈余卿生的仪表堂堂,又文采斐然,从他们相遇那天起,她这一颗心都挂在了他身上。
见着他为钱发愁,韩秋水哪能让心上人吃这份苦,于是将自己钱银通通给了他,让他置宅,买地,交束脩。
回想起陈余卿给她承诺的话,韩秋水嘴角轻扬,眼底的喜悦幸福是怎么都抑制不住的。
“秋娘,我陈余卿此生定不负你。这宅院以后就是你的家,他日我高中,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娶你进门,以后我还要为你争得诰命,食朝廷俸禄,风风光光一辈子。”
韩秋水想着,这也算自己为自己未来的投资,更何况陈余卿满腹诗书,定然能出人头地,所以她坚信自己是赌对了的。
“秋娘子……秋娘子?”
金兰唤了几声,终于将韩秋水从回忆中唤醒,韩秋水收起刚刚不自觉扬起的笑容,轻咳了一声恢复常态:“嗯,怎么了?”
“我来给你送早膳,顺便传达一下王妈妈的话,王妈妈说今日有京城来的贵人,钦点了你陪客唱曲,王妈妈说这京城来的客人金贵得很,让你务必好生招待好了,怠慢不得。”
韩秋水听完,秀眉微蹙,沉凝了半响才开口道:“可还有其他姐妹一起作陪?”
金兰乖巧的摇摇头:“整个扬州城就属韩娘子您名气最大,所以京城来的贵人就冲着你来的呢。”
这头话音刚落,房外传来脚步声和王妈妈夸张的娇笑:“秋水啊,你这次可得好好打扮打扮,瞧我这给你带了澜心坊最时兴的粉霞锦绶藕丝缎裙,今儿你要是把那几位贵人招待好了,少不了你我的好处。”
“王妈妈……我……”
王妈妈在这声色场所混迹多年,看韩秋水的表情动作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于是王妈妈先发制人:“秋水,我之前给你讲的道理我想你是听不进去了,我也不劝了。你不是想为自己赎身吗?今晚你要是把这京城来的贵人陪高兴了,打赏钱多了,我就准你给自己赎身,让你去跟你那个情郎走。”
听到这样的话,韩秋水猛然抬起头,一双眸子里骤然亮起光,就连说话的语调都不自觉的拔高了:“王妈妈,此话当真?”
王妈妈轻笑一声:“我王贵仙说的话,哪有作假的。”
韩秋水立刻接过托盘上的新衣裙:“王妈妈放心,我今晚一定让贵客们满意。”
王妈妈欣慰的点点头,转身扭着腰,妖娆的离开了韩秋水的房间。
日暮西沉,华灯初上,没有宵禁的扬州城自是热闹非凡,醉仙楼灯火通明,丝乐齐奏,一片莺歌艳语。
韩秋水打扮妥当,随着王妈妈缓步走到三楼天字房中,她抱着白玉琵琶,心里只想着今晚过后她就自由了,以后再也不用赔笑献唱。
打开房门,只见里间坐着两位打扮华贵的中年男子,一人略微清瘦,另一人却大肚便便。
“周官人,李官人,这便是咱们这最出名的秋水姑娘,她可是弹的一手好琵琶,唱得一好曲,今晚定让你们尽兴。”
说完,王妈妈立即给韩秋水使了个眼色,韩秋水也是乖觉,立刻上前向两人半蹲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