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此刻已是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然而对白鹤鸣而言,却和白日并无差别。随着那身影不断走进,她终于可以确认来的人确实是个女子。那女子在她床前约半步远的位置站立了一会儿,她的手上白光闪动,竟是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眼见着那女子犹豫了好一会儿,似乎是下定了决断,白鹤鸣忽然翻了个身,假装□□道:“谁?是谁?”女子没料到床上的人会忽然动了起来,吓得后悔了好几步,后背重重地撞在客房里的木架子上。好在架子上没放任何易碎之物,只是客栈伙计很久没打扫那处,被她狠狠一撞,落下不少灰尘来。
白鹤鸣在心里叹了口气,想到:“她这闹得动静也太大了,就算我是睡在隔壁,此刻也应该被吵醒了。想要假装没反应都难。”她干脆撑着床沿缓缓起身,佯装慌装道:“你?你是谁?你为什么在我的房间里!”说来也奇,那女子见着她完全醒了,反而瞧着镇静了些。
她右手紧握这那把匕首,断断续续道:“我,我是来……取你的……命的……”
“取我的命?”白鹤鸣一挑眉,重复道:“你为何要取我的命?”那女子顿了下,沉默片刻后自暴自弃地道:“不管怎么样,我今日就是来取你的命的!”她深吸了一口气,快步走到白鹤鸣的床前,高高举起手中的利刃。这本应该是极其危险的一幕,但这女子应该只是略微学过一点武功而已,白鹤鸣一个侧身,右手虚捏住她的手腕,顺势一拉,那匕首就此偏了。对方脚步虚浮,被白鹤鸣随手这么一带,竟然整个人都摔进了她的怀里。
“咳咳……”白鹤鸣装模作样地咳嗽了几声。趁着那姑娘不注意,她右手悄悄用力,把那匕首死死扎入到床板里,这样对面应该一会儿也没法把匕首拔出来了。那女子此生从未受过此等奇耻大辱,非但杀不了人,还撞在了“谋杀对象”的怀里。她一时语塞,到底是被娇生惯养长大的,想起自己此前听闻的种种事情,眼圈儿不禁红了。
事已至此,白鹤鸣点起了蜡烛。火光照耀之下,她方才将这姑娘的脸看的仔细。平心而论,这个姑娘很年轻,看着似乎十五六岁上下,脸颊饱满的像极了刚刚成熟的苹果。此刻她双颊通红,双眉紧蹙,眼中含泪,一幅委屈的样子。这看着不像是她来刺杀白鹤鸣,倒像是白鹤鸣轻薄了她似的。
被白鹤鸣这么近的上下打量,她几乎要羞得流下泪来,但她手腕被擒,一时半会又无法从中脱身,只能恨恨地道:“我学武不精才落得如此下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嘴上这么说,她的身体又抖得厉害。白鹤鸣微笑道:“不是你来杀我吗,怎么像是我要杀了你一样?你此前有杀过人吗?”这两句话便似两个大铁锤,重重地锤在那姑娘胸口。她喝道:“妖女!我怎么会像你们魔教中人一样这般……这般……”
“既然你叫我妖女,那么你又是谁呢?”白鹤鸣伸手把自己的发丝撩到耳后,悠然道:“我猜你是名门正派的女侠,所以才深夜来杀我这妖女是吗?”说道名门正派四字,那女子身体猛地一震,随即低下头来。白鹤鸣揣度着她的反应,将她可能的身份猜的七七八八,心想:“这女子大概就是华山派掌门的爱女了。也不知道鲜于通那边怎么和她说的故事,竟是让她亲自下山来杀胡青羊?”
这女子低头沉默许久,仿佛忽然才记起来自己还在被“敌人”擒着,喝道:“你放开我!”白鹤鸣心想,她若是想趁机逃走,那在自己手下是绝对不可能的,只要无人帮她,自己想再抓住到不过是片刻的事,于是便放开了她手腕。白鹤鸣一松手,这小姑娘马上后退了好几步,活像她是什么吃人的野兽一样,紧贴着墙站着。
白鹤鸣看着她笑道:“你是名门正派,对上我这样的妖女,怎地遇上了一点难题,就像小孩子一样要哭了。不过你深夜来房间刺杀我,也称不上什么名门正派了。我说的对不对,杨小姐?”她最后三个字说的轻柔,确是结结实实地被对方听到了。那姑娘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像是犯错了被大人抓到的孩子一般。
她如此表现,白鹤鸣心头难免涌起一阵怜惜。她感慨道:“你应该庆幸你没有杀过人,以你的身份,以后或许也可以用不着杀人。这世道上想要杀人是很容易的,想要不杀人却是要难得多。”在这个世道上有太多用来杀人的理由而不会受到惩罚,但人心毕竟不是草木,残杀同类之后不管有再多理由,也无法回到过去了,只能沿着某条道路不停地向前。
被白鹤鸣如此这么一说,那姑娘脸上的红晕仍在,轻声啐道:“看来死在你手下的人也不少,我杀了你这……也算不得什么。”白鹤鸣眨了眨眼,左手上忽然掏出了一只珠花,道:“我确实杀过人,但和你那刚刚成婚的夫君相比,可算不了什么。他手上的人命可比我手上的要多的多。”
这根珠花虽然分量不大,但在烛光下显得耀耀生辉,价值不菲。珠花上雕得是一串红梅,每一片花瓣用的都是金银剔透的红宝石。
见着这串珠花,这姑娘脸上又露出了一副要哭的表情。白鹤鸣实在是觉得这样“以大欺小”没意思,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