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八日,是东岳大帝诞辰,临安城内无论士庶都会用新鲜花枝和精巧面果子来供奉东岳大帝。
这日杨氏带着云碧等侍女来园子里挑选花卉,哪料乍然一凑近,平日里闻着极馥郁宜人的气味也变得难以忍受,杨氏胃里一阵翻涌,她连忙拿帕子遮了遮口鼻,颦眉躲远了些。
云碧一时愣住,轻轻嗅了嗅手中的佛见笑,并无不妥啊,她似是想起什么似的,当即睁大眼睛开心的问道:“夫人?”
杨氏本没有多想,这下心里也回过味儿来了,想到月事已经迟了月余,遂说道:“时日尚浅,也看不出什么的,先不必声张。”
云碧又道:“夫人要不要请个大夫看看?”
杨氏笑了笑摇摇头道:“你这丫头当真是傻的。”
云碧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也对!夫人正是千金一科的圣手,论给妇人号脉问诊,谁也比不过您的。”
杨氏敲了敲她的额头道:“你啊越发没规矩了,连我也打趣,明天二爷一早便要出门,要用的面果子可都预备妥帖了?”
云碧连忙抱着挑好的花卉跑开了。
杨氏回头,猝不及防的看见谢钊正站在月亮门下冲她笑。
杨氏款款走过去,轻轻擦去他鼻尖上的汗珠儿问道:“官人什么时候来的?”
谢钊扬扬眉,将手中的重刀递给贴身随从,这才打趣道:“听说你成了千金圣手才敢出来。”
杨氏轻轻锤了他的臂膀一下,俏脸绯红:“府里这么多张嘴,就属官人的嘴最促狭。”
谢钊疯狂的按压翘起的唇角,实在压不住,索性也不装了,一把将杨氏抱在怀里激动的问道:“我们又有了?”
“放我下来,这……这成何体统!!”杨氏刚要挣扎,被谢钊一把按住,迅速朝屋里去了,渐行渐远的还有那句,“你儿子都要开蒙了,你就不能稳重些嘛。”
“哈哈哈哈,稳得很,稳得很。”
谢霁刚欲过来请安,见状摸摸鼻子,识趣地眼观鼻鼻观心的回自己院子了。
谢霁回到院子才突然意识到,他前世没有听说父亲还有第四个孩子,所以这个孩子是当年就有只是没有机会出生,还是自他重生之后,一切细微变化所共同作用的结果。
为此,他忧心不已,生怕这个孩子有什么闪失,于是全家最宝贝这个未出世的孩子的人变成了谢霁。
双胞胎每天由黏着母亲变成黏着兄长,本来杨氏被谢钊照顾的很无微不至,如今加上了谢霁,父子二人齐心合力恨不得将杨氏养的饭都由他们喂。
杨氏一阵无语,赶紧张罗给谢霁拜师的事儿,把这爷俩一个送进衙门当值,一个送进学堂读书,如此一来她就耳根清净了。
于是过了两天,玉津园之宴开始了,杨氏给谢钊父子隆重装扮了一番。
她拿出一套玉青色暗绣墨竹蜀锦直缀给谢霁换上,亲自配了一枚羊脂玉佩给他压袍裾。
谢钊看的直牙酸:“好啊,你前些日子没日没夜的绣这些墨竹,原来是给这小子做袍子使得,也对,想也不是我,没娘疼的人是根草。”
杨氏轻轻拍了他一下道:“多大人了还和孩子争风吃醋,官人穿的哪件不是我做的?!”
谢钊一想也是,舒坦了,领着谢霁出门去玉津园赴宴。
玉津园在西湖边上,近日因着东岳大帝的诞辰,附近又有供奉东岳大帝的宫观,所以格外热闹些。
谢钊一看离约定的时辰还早,杨氏有了身孕,他特意请了柱香给东岳大帝敬上,祈求他的芸娘能平安顺遂的诞下麟儿。
谢家有幼儿不入庙观的规矩,谢钊命谢霁站在道观门口略等等他,因为有钟叔跟着,所以还算放心。
道观门旁的街道上有许多卖面果儿吃食,彩画钱幡,风筝,磨喝乐等物什的摊子,钟叔怕谢霁等闷了,遂哄着他去看看摊子上的小玩意儿有没有喜欢的。
谢霁又不是真的六岁,岂会喜欢玩这些,不过还是过去挑了两样双胞胎会喜欢的小玩具。
他更好奇在宫观门口摆字画的摊子,今日在这条街上逛的,有权贵名流,也有市井小民,所以在这旁边摆字画摊的,不乏有真才实学的人。
谢霁也不走远,只随意走走看看,多数是落魄的秀才出来卖字画补贴家用,有自己画的,也有仿画的名家名作,这里面被仿的最多的还是荆山先生的画作。
他心里默默遗憾,可惜不知道荆山先生为何人,不然无论如何也该相识一番。
与别处热闹不同的是,有一个摊子却冷清非常,摆画看摊的是个十余岁的少年,他并不曾将画作打开,也不曾吆喝,只在一旁立个每幅三捧黄芪、两称甘草什么的牌子。他不要钱,只以画换药。
少年坐在一旁,将一本翻得页脚都薄了的手抄本《论语》摊放在桌子上,旁若无人的看着,手里拿根杨树枝,旁边放着一小碟清水,偶尔拿树枝蘸着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