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霁就着白日的所见所闻,深深思索整理了许久,至二更天才沉沉睡去。
次日,到达蒋夫子处,蒋夫子再问其志,谢霁在雪白的纸上落笔“生民”二字。
蒋夫子颔首,单手扣了扣桌面道:“意诚心正,在你这个年纪能领悟到此处,已属不易。令祖、令尊素有嘉声德望,望尔日后能相承相续,如此不白来世上一遭。”
谢霁站起行师礼道:“学生谨记夫子教诲。”
今日,谢霁表兄弟二人开始正式学习四书五经,四书之首便是《大学》,出自《礼记》,盖先贤讲述道德伦理修养的书籍。
因其前朝大贤极其推崇《大学》,遂将其从《礼记》中抽出来,重新编订成一经十传的册子,单独装订,由于是八股举业的必读书目,所传甚广,时人将其称为《大学章句》本。
谢霁给蒋夫子上书,蒋夫子一一点书后,将书册重新发给谢霁,蒋夫子领着吟诵一遍,谢霁、杨昉二人跟着吟诵一遍,一共三遍止。
时临巳时末刻,夫子命二人自行背诵,明日抽查,言罢便背着手走出了书房。
谢霁前世便有过目成诵的本事,重活一世,这本事也不曾丢了,其实夫子领读一遍后他已然成诵,将内容牢牢的记在心头。
他见夫子离开了书房,也没放松片刻,仍是将夫子教授的内容在心中默了个来回,感觉记住了,又拿出纸笔来默写了一遍,打开书册核对正误,一一查过没毛病了,他一转头,发现杨昉在裁一块皮纸。
见谢霁面露疑惑,杨昉笑了一下解释道:“书本珍贵,我给它包裹一层皮纸保护,你要不要?”
谢霁伸手将桌上的书递了过去道:“多谢大表兄。”
杨昉手下一翻一折极利索的包好一本书,谢霁注意到他的桌子上压着一张上好的玉版宣遂叹道:“好漂亮的纸。”
杨昉将纸小心翼翼的抽出来说道:“漂亮吧,小心点看,前日刚从西湖边的摊子上换的。色理腻白,质光且坚,性柔细薄,久藏不蛀,传说前朝的赵魏公经常拿来书写作画,稀罕的紧呢。”
“冰纹梅印,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谢霁称赞道。
“这不是贵府的老夫人寿诞快到了,我寻思着换张好纸来作画,在西湖边上支摊子等了许多功夫,也没寻到一张满意的。”杨昉卖了个关子又道,“后来你猜怎么着?”
“难不成天降神人给你送纸?”谢霁促狭的眨眨眼。
杨昉气笑了:“你别说,你还真别说,这张纸确实是个奇怪的人给的。那人神神叨叨出现,说什么‘天官摆摊倒也是奇景’,拿了我一幅画,留下了这张纸。”
“八成是走江湖的术士,看你跟他都生意惨淡,当是惺惺相惜了。”谢霁打趣道。
杨昉啧啧道:“霁哥儿你这张嘴是为乌台生的吧,说得这样损。不过怪是真的怪,看穿着打扮不像临安这边的,倒有些像湘西那边的。”
“哦?”谢霁收了玩笑神色,陷入沉思,难道是他?
谢霁此刻倒浮现出一道人影,是前世襄樊防线被撕破后,敌寇大肆南侵,屠戮了江南不少城镇,却在蜀东连连败退,最后敌军不得不继续往东南行进,不敢西侵,这才给了他策应川东的时机,他从淮左领了兵一路西进,与川东的守军共同夹击,这才将局势扭转。
不过,事后他的人来禀,说敌军溃散的很是蹊跷,很多死去的敌军,面上皆像是中了毒瘴而亡的,实质尸体腐烂却极为缓慢,而且两军交战只死敌军,大齐的军队却安然无恙,不知是何道理。
直至他收到河西的来信,上面只有十四个字:实为生民,不必言谢,还请侯爷缄口。
他的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查探清楚,是平西王闻人凌身边的一位大蛊师所为,用的应当是密传蛊术。
谢霁当即决定遮掩了此事,只道敌寇多为北人不适应江南气候,水土不服中了毒瘴。
那时大齐与河西之间的关系降至冰点,闻人凌并不愿意出兵相助,至于是谁请动了闻人凌身边的大蛊师,谢霁低叹一声,不想回忆了。
近日,闻人凌和淳安大长公主以给皇太后贺寿的名义,从河西归京,不知是何打算?也不知前世是不是也有这一出,那时他正在临安侯府中,外事不知。
谢霁将玉版宣还给杨昉,坐在一旁看他画松鹤延年图。
苍劲的青松下,山石堆积,两只仙风道骨的丹顶鹤翩然举翅而舞,灵动飘逸,意境清幽。
“虽无荆山之形,尽得荆山之意,好画,好画。”谢霁称赞道。
“多谢表弟捧场,您高抬贵手,题几个字上去如何?”杨昉提议道。
“我们倒是想一块去了。”谢霁提笔,在旁边题了一首贺寿的小诗,全作二人送的贺寿礼。
字与画虽然并非出自一人之手,但彼此之间相得益彰,倒也有趣儿。
转眼到了谢府老夫人办寿筵的日子,与西谢府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