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榜次日,两浙转运使安排仪仗,迎引新取中的举子至丰乐楼参加鹿鸣宴。
两浙转运使陈俎豆,备管弦,牲用少牢,设宴款待主考、监临、学政、内外帘官等人,不仅新取中的举子要参加,举人届满一甲子逢乡试选中之科,秉奏过官家或礼部知晓,亦可与新科举人同赴鹿鸣宴,称为重宴鹿鸣。
一大早,谢霁起了之后,穿上阿娘亲自为他置办的新衣,收拾妥当,用过早膳后,随着帅漕派出的迎引仪仗浩浩荡荡的赶往丰乐楼。
一路花团锦簇、锣鼓喧天,行人纷纷驻足引颈观望,临安百姓是见过大世面的,便是新科鼎甲进士御街夸官他们也是见了好几次的,可还是好奇的驻足看今科解元郎被锣鼓仪仗迎着去参加鹿鸣宴。盖因,世间谁不闻今科解元郎谢霁的大名。
三年前谢霁怒敲登闻鼓,抬棺上殿,御前陈情的事妇孺皆知,虽然大多数临安百姓不曾见过文人墨客备加推崇的《臣霁代父陈情书》,但谢霁舍身救父的故事却在百姓间广为流传开来。
平头百姓或许不知文识字,不懂诗词歌赋,不懂朝堂之上尔虞我诈的重重危机,但孝道却是每个人都能深切共情到的,羊羔跪乳,乌鸦反哺,二十四孝的故事在民间人人耳熟能详,如今临安城出了个为父申冤的谢霁,大家怎能不好奇,况且这个孝顺的少年还十分有出息,高中了解元。
临安百姓早就想一睹解元郎的风采,一大早的,从西谢府去丰乐楼的道路两侧早就挤满了人。
谢霁出门后抬头一看,心里着实惊了一下,显然是没料到外面有这么多的人。
见谢霁出来了,一阵人头攒动,大家纷纷转头望去,边看边道:“出来了,出来了,解元郎果然是少年英杰,风姿独秀。”
“之前人人都道是天下毓秀,风流谢家,我还以为是指其文采呢,原来也可用来指人容貌,你看那谢小郎君生得多俊啊!”道路两旁亦围了不少妙龄少女,跟小姐妹们叽叽喳喳讨论着,谢霁经过的时候,面上忍不住俏红俏红的,急忙匆匆的把手中的绢帕荷包香囊等物掷了过去。
谢霁:“……”
更有甚者怕自己的绢帕送不到谢霁怀里,忙将一颗石子裹进绢帕中投掷过去,更有家资颇丰的女郎,用绢帕裹了珍珠宝石金银玉块投掷过去,这倒便宜了一旁盯着捡落儿的人,有拾到好东西的忙站起身来朝人群中作揖道:“我亦中了!我亦中了!谢姑娘们赏!”
众位怀春的女郎:“……”
一行人热热闹闹的送谢霁到丰乐楼,谢霁在丰乐楼门口朝众人拱了拱手后便进楼去了,众人依依不舍的在门口守了片刻,终是悻悻离去,怅然若失。
华阴侯世子齐怀正在一旁的玉津园会客,见了楼下的热闹,不禁冷哼了一声,敛眸只作未曾看见。
鹿鸣宴上,先由内外帘官们行谢恩礼,再由新科举子拜见内外帘官。
李房师冲谢霁招手,将谢霁招至面前道:“果然少年俊才,名不虚传,当日在房中一见你的卷子便觉耳目一新,十分不错。”
谢霁恍然,知是这位房师荐了自己的卷子,恭敬的拜谢道:“学生谢霁,谢房师提携。”
李房师不居功自傲,当日定解元的时候,情况十分紧张,单单凭自己一己之力是无论如何也控不住场面的,白白辜负了好材料,遂又对谢霁说道:“我与你引荐几个人,亦是十分欣赏你的。”
谢霁是何等冰雪聪明的人,见李房师这样讲,瞬间将考官阅卷取定的机锋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李房师引着谢霁说道:“这是李耀副主考官,这是陆秉之副主考官。”他给谢霁介绍副主考官的时候都介绍的大大方方的,轮到正主考官的时候,他只压低声音对谢霁道,“陪同两浙转运使坐的那位是正主考官林伟祥,深受临安侯的器重。”
谢霁心下明白了,朝堂之上谁人不知东西谢府不和,深受临安侯器重的官员八成看西谢府不顺眼,而林伟祥又是此次乡试的主考官,可见当时自己取中几位内帘官们费了不少周折。
谢霁作揖对三位内帘官说道:“学生谢霁,谢过诸位恩师的提携之恩。”
众人应酬一番,谢霁回到新科举子席位上,宴席开始。
教坊司的人登台演奏,歌《鹿鸣》之诗,跳魁星舞。
不知是不是错觉,谢霁总觉得有道犹如实质的视线在悄悄打量着自己,谢霁寻着视线望去,却见陆秉之冲他遥遥举杯,一饮而尽,谢霁亦拿起酒杯来对饮。
身旁的同榜举子亦有家中在朝为官的,他见状纳罕的问谢霁道:“谢解元与陆翰林也能对饮上?真是稀奇!”
谢霁轻笑道:“陆翰林是新科的副主考官,我与他饮一杯也是应当的。”
“你不知道吗?他是主和派的中流砥柱,每日除了在翰林院修书,给官家讲书外,就是扒着眼的找主战派的茬儿,掐着半拉眼角的看不上主战派,朝中主战派的官员将领没有他没骂过的,包括你父亲。”那名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