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闻见堂,监生通禀一声后,人便匆匆离开。秦復朝里面瞟,上座之人年过五旬,鬓发灰白,面容慈和,端着茶盏和下首的人说话。
堂内陪坐的还有几人,有监正、主簿、学正等人。
这是要审自己吗?
秦復走进去,朝祭酒大人和在座的各位施了一礼。
刚刚谈论热火朝天的闻见堂,当即鸦雀无声,有种班主任忽然出现在自习室的感觉。
秦復眼珠子瞟了瞟诸位,每个人的表情都很耐人寻味。
这是什么意思?
祭酒喝着茶,眼睛从茶盏上瞄过去,仪表堂堂,站着不动倒像个知书达理的读书人。谁能想到小小年纪杀人不眨眼啊。几十条人命的大案子,京兆府尹一句:“上面说是反贼。”就直接不查了。
这一句话包含的信息量可就大了去了。
祭酒放下茶盏,咧着嘴笑呵呵道:“秦公子来得正好,坐,坐坐坐。”笑容可掬,态度亲和。
其他人也跟着笑起来,客气道:“秦公子别站着,快请坐。”
秦復:嗯?
怎么和想象的不一样,自己还要不要找绳子吊门口去?
他没敢动。
旁边的马学正上前拉他一把,将他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满堂的目光全都落在他身上,人人嘴角都噙着笑意。
他不明所以,站起身拱手要讲话,马学正立马抓着他,将他重新拉到椅子上坐下,态度温和地道:“坐着说,坐着说。”
其他人:“对对对,秦公子坐着说。”
自己刚刚要说什么来着?
哦,想起来了。
他拱手道:“祭酒大人,不知学生犯了什么事?”他装傻充愣,明知故问。
祭酒笑容慈祥,看他比看自己宝贝儿子还亲,“秦公子怎么能犯错呢!秦公子是少年才俊,文韬武略,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是……”
“那个……祭酒大人,有话不妨直说。”
这夸人有点太浮夸。
祭酒又呵呵笑起来,有点局促地搓着手,嗯啊了好几声才道:“是这样啊,秦公子英勇无匹,本官与诸位同僚商议,想让秦公子来我们国子监读书。”
“学生现在就在国子监读书。”
“不是那意思。”祭酒很耐心地解释,“秦公子现在还是白水书院学子。本官的意思是让秦公子作为国子监监生在国子监读书。一应费用全免,每个月还会有额外贴补。”
哦!就是抢生源,然后用补助和奖学金诱惑的意思。
“那不行!”
众人:……
祭酒问:“秦公子觉得哪里不妥?”
“哪里都不妥。”秦復直言,“学生生是白水书院的人……就永远是白水书院的学子。若是因为贪图恩惠就入国子监,那学生和忘恩负义有什么区别?学生也不配入国子监,国子监应该也不会要这样一个毫无气节的监生。”
“这……”话不是这么说的,没那么严重。
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再坚持就不知好歹了。
祭酒和众人面面相觑,不好再开口。
毕竟谁都不想惹这位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不高兴。
留不下这个学子,祭酒心有遗憾,不愿意就这么放弃,又笑着开口:“秦公子武功卓尔不群,是武博士都不及的,下个月是武学馆考核,秦公子可否前往指导一二?”
“学生不敢。”
“那就是答应了!”祭酒笑呵呵拍着手道,“本官替武学馆学子先谢秦公子,本官这就安排下去了。”
秦復:“……”
祭酒大人,你是从哪个字听出学生答应的?
一通谈话,训责的话没一句,还给他分派了个去当“导师”的任务。
回去路上,秦復还有点恍惚,这一帮小老头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回到宿舍的院子,碰见邵锵和他的同伴。几人见到秦復和其他监生一样,转身准备逃,秦復唤一声他们,邵锵充耳不闻,加快步子。
做贼心虚。
秦復立马追上去,一把抓住邵锵的肩头,将他紧紧搂进臂弯里。
“是你把北山林中的事情说出去的?”
邵锵抓着他胳膊叫道:“没有,绝对没有。”
“实话!”秦復手臂用了些力道,邵锵有些喘不上气,用力掰扯秦復胳膊,不敢不说实话。
“我就实话实说,你也没不让说。”
“呵!怪我了?”
“不不不,怪我,怪我。”用力拍着秦復的胳膊,让他松开。
秦復瞧他脸蛋憋得通红,松开他。
邵锵咳喘几声,喘匀了气才道:“我本意就是想向监生们夸夸你的武功,我没想到最后演变成这样。”
“我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