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第二个“记”时,她忽然扔掉手中的火折子,发了疯似的冲了过来,掐住她肩使劲摇晃,咆哮道:
“这世上除了你我,还有谁会记得他?你怎么可以忘记?你怎么可以害死他又忘得干干净净!”
“若连你也忘记了,这个世界上就只剩我一个人痛苦了!你不能忘记,你要记起来,快点、马上、立刻记起来!”
景玉只觉一口气在胸腔膨胀,就像一个不断充气的气球,似乎就要爆炸。
耳朵、鼻腔传来疼痛感,景玉被她掐得双眼翻白,去掰她的手。
新城虽为未习过武,人也又瘪又细,像一只风干的小母鸡,力气却大得可怕,景玉使劲浑身解数,竟然不敌。
愤怒会让人超越人体极限。
新城已不是愤怒,是发狂。
景玉从榻上挣扎起来,和新城扭在一起,景玉被新城掐着脖子,身后的戟架摇摇晃晃。
“轰”地一声响,戟架倒下。
新城倒在地上,景玉倒在新城身上。
新城眼前一黑,竟然先景玉一步晕了过去。
“你还先晕了?”她睁大眼睛:“怎么回……”话音未落,景玉脖子一软,晕死过去。
后脑勺黏糊糊的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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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怎么进来的。”极淡的语气。
“殿下恕罪,公主那时好似发了狂,手里有刀,我们已经死了好几个兄弟了……”
容玄看着远方曙色,薄雾遮山,也好似遮了她的眼。
“将那几位兄弟好生葬了,将他们的家人送到宁王府去……另外,此事不宜声张。”
“不宜声张”的意思,就是不要告诉他们的父母真相。
一个士兵,没有死在战场上,反而死在自己公主手中,这是什么事?
况且,百姓早已对朝廷有所不满,若是传出去,势必会被有心人煽风点火,恐生动乱。
容玄神色淡淡,眼睫微垂,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
他已做了一个决定。
“做错事,就得接受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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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您终于醒啦,你都不知道,你流了好多好多血咧!”
“姑娘,您感觉怎么样,头还疼不疼?”
“姑娘且等着,小柳条这就去找大夫来瞧瞧!”
“小柳条,新城怎么样?”
“别提了,公主她……”她眼睛蓦然瞪大,像看见一只鬼似的,指着景玉:“姑娘你……你记起来啦?”
景玉“嗯”了一声,重复刚才的话:“新城怎么样了?”
小柳条立即站直,双手贴在大腿侧,抻长的脖子像一只僵硬的呆头鹅。
“公主已经醒了,好像又没醒。”
醒了的意思是她已能睁眼,没醒的意思是她不说话、不喝水、不吃饭、不动弹,就像还晕着一样。
景玉趿了鞋子往帐外走去。
“姑娘,您的脑袋瓜不疼啊?”
“疼。”
“那您还要出去哇?”
“找新城。”
小柳条堵在门口,横伸双臂:“不行的,除了殿下,任何人都不能去看公主……她现在很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