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通话后言栀望着头顶的大吊灯发呆,熏黄的光线很温柔地映在她眸子里。
她很想打电话告诉主任,明天她有事、明天她生病、明天她……但她不敢。
如果一直这样逃避下去,她就真的没脸见他了。
该来的,迟早都会来,况且她早已经下定决心了不是吗。
言栀紧锁的眉心逐渐舒展,眼神越发坚毅。
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去面对吧言栀。
◎◎◎
翌日,言栀提心吊胆地守了一天,中午两点的时候王康安来电说:“姐,今天律师哥哥很忙,他陪不了我,你可以陪我一起去吗?我有点害怕。”
言栀唇干舌燥地抿了抿唇:“我不是律师,商讨不了要事,你等律师哥哥一起吧。”
“好吧……”
言栀还是对这个小恶魔的转性不太适应,做梦都不敢想的事,他好像越来越依赖她了,这种感觉实在过于奇特。
但无论如何,今天总算是……安全了吧。
结果到了下午五点,王康安又来了一通电话:“姐!我现在在你医院楼下,律师哥哥说那一个哥哥在眼科休养,我会见到你吗?”
言栀心脏咯噔一声踩了个空,一整天她的心都在坐云霄飞车,这车速突然过快她有点不适应。
言栀看片子的手隐隐颤抖,她竭力维持着话音的镇定与平常:“不是说律师哥哥今天没空吗。”
“是啊,但他的客户临时放了他鸽子,他就陪我来了,我很紧张,姐,万一我没有获得原谅那怎么办呢?”
言栀心乱如麻,随意答了一句:“你要用剩下的时间不断做好事,清扫你犯下的孽,时间会见证你的成长,对方也会感受到你的诚意。不要在你还什么都没付出的时候就想着对方会原谅你,你伤害了很多人,你永远不能感同身受别人的痛苦。一句嘴上的原谅很轻易,但你要做的是不断赎罪,直到他们从心底原谅你。不要问我怎么办,该问你自己,决心到底有多大,明白吗。”
那头陷入了沉默:“……”
言栀才惊觉她的话是不是重了些。
言栀眉心紧锁,头痛地捂着额头:“我……”
“我明白了,姐,要进电梯了,等会儿见。”王康安低沉开口,对比以往真的成熟了很多很多。
“Yan?片子是有什么问题吗?”海瑟薇走进来催促说,“急诊一直在等结果呢。”
言栀回过神来,眼神渐渐恢复清明:“哦,我这就出报告。”
言栀低头继续码报告,但心里总是不踏实,她不时焦灼地往电梯口探去。
“怎么了吗?”海瑟薇奇怪地循着她视线看去,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没什么。”
言栀敲下最后一个字符,按了打印:“好了。”
海瑟薇比了个“OK”手势,转身往打印机走去。
出完报告后言栀忽然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神思早已被王康安牵动着离去。
“Yan,现在有空吗?急诊有一台眼球破裂修补术要现在做。”
就在她放空时,护士长一脸凝重地敲响她的桌面征询她意见。
言栀几乎是秒起身:“当然。”
电梯刚好到达往下走,她急匆匆地迈进电梯。
于此同时,王康安乘坐的电梯也恰好到达眼科。
二人擦肩而过。
到达急诊,露西迎过来与她大致交代了一下情况,领着她走近六床:“患者三十五岁,男性,因为家庭纠纷跟妻子打起来了,被妻子插了右眼球一刀,自行到院,神志清楚,就是一直喊疼。”
“我清楚了,立刻协助我清创,准备手术室。”言栀戴好手套沉稳开口,露西甫一拉开床帘,便见罗切特正在给患者处理伤口。
听见动静,罗切特头也没回说道:“眼睛里的血管太精细了,我不得不向眼科寻求帮助,没想到是你啊师妹。”他回身摘掉手套,神色严峻地朝言栀点头。
言栀颔首,病床上的男人紧张地揪紧床单,手不断颤抖,血流满面,凸显出唇色尤其苍白,床旁护士持续清理。
“尼奥尔先生,别紧张,我是眼科医生Yan,我是来帮助你的,”言栀轻柔地跟患者打招呼,“我们现在准备手术,别担心,只是一个小手术。”
“不!不!我不做手术!正好遂了她的愿!我就做个瞎子,我要让她后悔一辈子!”尼奥尔面容扭曲地冲天花板一顿吼叫。
言栀见状,侧首小声地询问露西:“他太太还没来吗。”
露西严肃地摇头:“联系不上,他也不让我们报警。”
言栀沉吟须臾,上前细细解释起来:“我们必须马上做手术,细菌容易从破口到达眼球内部,导致感染性眼内炎。感染性眼内炎,轻的会引起失明,重的会蔓延到颅内引起生命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