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呼吸音渐渐变得粗重急促。
言栀没等来王亚珂的情绪崩溃,那端的呼吸音又平复了下来。
王亚珂声音低沉诡异:“你亲自找的景侨山吗。”
言栀轻轻“嗯”了声。
“他知道你是谁吗。”
言栀摇了摇头,眼睛看不出一点情绪:“不知道。”
“呵。”王亚珂一声冷哼,尖锐得能擦破言栀的耳膜,她将滚烫的手机拿远了点。
“你生气、愤怒、憎恨我都理解,你说我胆小也好,圣母心泛滥也罢,我仍然是那一句话。你们那一辈的恩怨已经过去了,你继续恨下去景家也不会倒,我们也回不去那个辉煌的家了。”
言栀头脑和口齿都异常的清晰,这些年她成为了一个医生,救过很多人,也救不回来很多人,更看过无数个家庭破碎又坚强地重组。
再没有比珍惜眼前人,过好当下每一秒更重要的事了。
王亚珂过得太苦了,若是心中不再盛满仇恨,日子会不会好过一些?她会不会更容易快乐一些?
“我相信我爸在天之灵也不想看到你活得那么辛苦,现在王康安也有所长进了,你多花点心思在他身上吧,就像你曾经教育我那样……去教育他。”
教,育吗……
言栀回想起儿时父母对她的教育方式,那时候父亲还在,两夫妻能打双打配合。
现在呢?对于王康安来说,缺失了父亲的教育,单靠母亲一人能弥补吗?能成功呢?
王亚珂眼前放空,生锈的脑子开始转动,那些不敢触碰的回忆……
她眼睛一热,嗓音低哑道:“你……那时候上学真的被她们欺负吗?”
言栀呆愣在原地,她昂脸面向天穹,皎洁的月光洒在她白净的脸上,一丝恍惚倏而闪逝。
“都过去了。”
王亚珂垂首不语,咬牙隐忍不发,最终还是没忍住问出声:“是他帮助了你吗。”
言栀也没预想到,王亚珂能问出这番话。
原以为这么些年两母女已经渐行渐远了,没想到她还能记得。
言栀挺直腰背,斩钉截铁道:“对。”
那些好的坏的,都过去了,多少被霸凌者一辈子也无法从阴影里走出来,只是她比较幸运,能遇到一个谢行止。
人人都说他是一座冰山拒人于千里之外,只有言栀知道,那座冰山下其实藏着一颗柔软敏感的心。
其实不是她救他一命,在更早以前,是他救了她一整个人生。
王亚珂似乎在消化这个迟到了很多年的事实真相,过了好久才传来她一声似恨似怨的叹息:“对不起,我那时候忽略了你。”
言栀鼻一酸,捂着眼睛说不出话。
“学生时代帮助你的人姓谢,我知道这点就够了。”王亚珂声音在颤抖,言栀知道她说出这句话到底下了多大的决心。
“谢谢你,”言栀抑制住泛上来的哭腔,哑声道,“妈。”
王亚珂心跳一窒,脑子一片空白。
良久,话筒处传来她略带酸涩的嗓音:“你好久都没叫我妈了。”
言栀咬紧颤抖的唇瓣,极力维持着镇定:“我挂电话了。”
电话挂断后,言栀背抵着冰凉的栏杆开始思考人生,王亚珂能松口是她曾经微弱地盼望过的事,没想到她真的会放下。
看来王康安长进了,她心中的包袱也渐渐卸下来了。
另外……按照景家的速度,可能一睁眼就会来到景行止身边了吧。
他会回家治眼睛,治好后就会将她这个没什么干系的异国医生抛之脑后了。
反正没所谓了,他们两人以后都不会再联系。
言栀说不清现在的心情,会遗憾他没记起她吗见到她吗?但就算见到了,会认得她吗?
言栀怅然地叹了一口气,起身揉了揉有些酸麻的腿脚慢悠悠地回房。
◎◎◎
翌日,由于景行止已经答应过言栀会回医院复诊,言栀一大早便翻出新买的墨镜给他戴上,一开始景行止还阴阳怪气地避开。
“我不戴,怎么,你嫌一个瞎子站你身边丢你脸了?”
言栀拿着墨镜站在原地一脸无语,她不客气地将墨镜怼到他脸上:“你在想什么,你这张脸太招人了,给我戴上。”
说完也没管他挣没挣扎,直接拖人就走。
两人打车回到医院,结果前脚刚下车,后脚言栀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是中国的号码。
言栀步子一顿,减弱铃声将景行止搀到一旁:“我接个电话,你在这里等我。”
景行止耳畔是她匆匆离去的声音,他心里一突,眉头不自觉皱紧。
景行止站了没多久,身边就围了好几个年轻女性。
“你好,请问住院部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