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峭的春雨又淅沥的下了一整夜,在莫拉苊郊外的大道上,到处都积洼着雨水,有几道纵横交错的新车辙印,有一辆溅满污泥的吉普车,一路疾驰,在一大片半人高的雏菊丛前停了下来。
一大片黄白入眼,厚重的海就在视线不远处,车里先伸出一只穿着军靴的脚,靴筒上没有一丝一毫皱纹,然后用带着麂皮手套的双手,略微提了一把黑色大衣的下摆,快步走进了雏菊丛中,花海几乎淹没了身影。
两位随行的士兵站在原地守车,看着身影远去,悄声私语。其中一位年轻的士兵诧异眼前的景色,在废土里开出鲜花,哪怕只是雏菊而已,听说是耗费了不少资源培育的品种。
“方长官每年这个时候都要来这里看花,你可知道缘故?”
稍年长的眯着眼睛叹气:“你可晓得雏菊的意思?”
“花语啊,我听我相好的姑娘说过,暗恋是吧?”
“不止,还有离别……”
“这……方长官喜欢的姑娘不会?”
“说是三百多年前就生死未卜……哎,也是痴情人。”
雨后的花瓣被打落了不少,带着绿洲军帽的方朔,沿路采了一把开的最好的雏菊,露水沾湿了大片衣摆,也沾上了些许花瓣,乌黑的发丝上也不知何时沾染上了一片。金属细框的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一双黑眸泛出一丝丝暖意,刀削的下颚被修剃的干净精细,俨然一副沉浸在回忆的模样。
越近海岸,风起越急,吹的迷糊了人的眼睛,断断续续的哼歌声传来,幢幢身影渐入眼帘。
有人在摘他方朔的花,温情的眼眸瞬间冰冷。
“是谁!”一声低吼。
背影一惊,猛的回转时,露出一张魂牵梦绕的脸,风吹开了挡脸的发丝,只是,方朔的心一颤,是白瞳!白萤的脸只有一只眼睛,像是什么不得了的午夜恐怖笑话。
方朔摘了眼镜闭目,再睁眼时,哪里有什么人影,只有无边无尽的花而已,幻觉?不可能,他的白萤绝不可能是那副样子。
极速的跑寻了几处,什么也没有。或许只是太累了,方朔这样告诫自己,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捏着鼻梁调整心情。
“生日快乐,阿萤。”
方朔轻轻在风里说了一句,旋即凝眸往回走,是了,该做的事还很多,或许只是太累了。
两位士兵挺拔的站岗,年长的那位顺势接过方朔手里的那束雏菊。
“还是老样子。”
“是!”
“有看到其他人么?”
“报告长官,时刻警戒,没有可疑人员。”
“不是……没什么,走吧。”
方朔顿了一步,最终还是忍住了,没有回头再看,怕被看心里的期待。
等汽车声扬长而去,花丛的某处,颤巍的探出一个脑袋,后怕的长舒一口气。
差点给季风添麻烦了,白萤快速把摘的花塞进挎包,猫着腰从来时的小路离开。当时季风一直蹲在花丛里刨根,看见白萤不妙的脸色,也迅速收拾了回去。
避难所里,所有士兵被列站在走廊的尽头,齐岚一脸头疼的训话。
“季云,你说怎么回事。”
“报告齐队,咱们见阿萤妹妹5点早起,闷闷不乐,咱几个就想哄她开心嘛……”
“说重点。”
“都知道据点不远有一片花田,季风带着阿萤妹妹摘花去了,阿萤妹妹说,说泡茶可香。”
齐岚脸色眼见的冷下去,即将发怒的时候,余珩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自己来问两句。
“季云,是什么花?”
“余队,是雏菊。”
“雏菊啊,那不怪他们,阿萤很喜欢泡茶是了。”她啊,从来喜欢味苦的东西,说甜味是在下不了口的,或许是日子过的太过没什么盼头,也或许苦味刺激也是提醒自己的状态。
“怎么不怪他们,白萤不知道,你们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吗?”
“群潮时间还早呢,不会……”
“好啦,今天是阿萤的生日。我们出去找一趟好了。”
余珩无奈的耸肩,拍了拍季云,让他们整装跟他们出发。
“他们回来了!”
负责瞭望的人回来报信,在场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白萤和季风抱着两个塞满雏菊的挎包回来,直接看到了“接驾”的两位队长和猪肝脸色的队友们。
“回来就好啦,别训啦,齐大队长~”
余珩带着白萤往里走,顺手接过白萤的包搭在肩上,一边安慰着齐岚,其实知道白萤出去的时候,尽管知道她的自保能力,还是比任何人都着急。
“我,下次,我以为没事的。”
白萤回头看着被劈头盖脸训斥的季风,有些懊悔,一只有力的手按回她的脑袋,并胡乱揉乱她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