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流水之间,各式各样的花灯交相辉映,两个紧紧相贴的身影于花灯之间缓缓降落,静谧的夜晚,激动人心的离开。
雪姻第一次用这样的方式离开那里,打从出了阁楼,心里就一直怦怦乱跳。良久,两人稳稳落地,她回过神来,微不可查地推开了腰间那只手。
按理说,无名山上有结界,她体质特殊,应该走不远才对,可不知为何,她竟然就这么轻易的下来了,没有丝毫阻碍,就这么轻轻松松离开那个困了自己十年的地方。
想到这,她扭头看了眼身旁的人,未待看清,便先闻见了一股焦糊味,像是什么东西烧起来了。
孟汀顺着她的目光往下看去,突然原地蹦了起来:“哎!哎!!”
他下身不知何时被火撩了,一簇小火苗正直线上升,就要烧到他腰上那把佩剑。
“哎呀!”孟汀皱起眉头,飞快看向四周,挑了个最近路线,一头扎进了河边,随即响起了火焰“滋啦”的声响,他这才松了口气,慢悠悠往回走。
以往他逃命多紧急的状况都遇过,每次都能顺利逃脱,可这回明明都做好了充足准备,结果临了下台还出了这么个纰漏,他忽然抬手看了看,眼前莫名闪过了刚才抱着雪姻飞下来的画面。
不知为何,心里的烦躁顿时烟消云散。
雪姻神色如常,站在河边静静看完了全程,孟汀上岸时,她的目光一直辗转在他腰身上。那把剑她记得,十年前带回孟汀的娘亲时,她的尸骨上就放着这把剑。
“小仙女,你老盯着人家看什么呀……”孟汀已经走到了雪姻面前,说话时颇有些扭捏,语调也轻飘,嘴角挂着笑意,又似在极力忍住不笑。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由下至上将人彻底打量了一遍。
雪姻见此,立刻撇开视线,赌气似的看向相反方向。
孟汀一步跨到她面前,如同英勇献身一般,拍拍胸脯道:“没事儿!想看就大大方方的看!不收钱!”
雪姻却眨了眨眼,语气平和:“钱?”
这回换孟汀愣住了:“不是吧?你连钱都不知道?”
“那是何物?”
在山上这些日子,孟汀也从花寒那里打听了不少有关莲族圣女的事,知道她从小到大都有人伺候,每日只需好好待在那山头,便可保莲族一世平安,具体如何,花寒不跟他多说,他的撒泼打滚在那派不上用场。
于是孟汀想了想,跟她就“钱”这个东西慢慢做出解释,从买东西说到京城最繁华的酒楼,从没钱说到那些年他上街偷人馒头,结果被人放狗追了三条街。一直说到自己都打哈欠了,却还瞧见雪姻那双晶莹如水的眼睛大大睁着,像是在无声的催促他:继续说,然后呢?
两人就这么坐在高高的树枝上,一直聊到深夜,说到最后,孟汀口干舌燥,眼皮也支撑不住,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雪姻听身旁忽然没了动静,正欲转头查看,肩头却被对方的脑袋压了个正着。
无奈,她只好伸手扶住孟汀的额头,另只手对准了黑暗一个弹指,一根银线便深深打进了树干里,被整齐切割的树枝齐刷刷掉落下来,很快搭出了一个适合躺下的位置。
她便将孟汀缓缓放下,乌黑发丝顺势倾泻而下,不偏不倚正好滑过孟汀脸侧,他忽然伸出手,紧紧握住雪姻的手腕,轻声喃喃:“娘亲……别走……”
雪姻身子一僵,就这么保持一个半弯半斜的姿势,听他瓮声说话。
她恍然想起了小时候的孟汀,也是这么嘟囔着要娘亲别走,看着就委屈得可怜,让人忍不住上手捏一捏那圆乎乎的小脸蛋。但此时的孟汀不同以往了,他早已褪去稚嫩,五官清秀俊朗,不再是当年那个动不动红眼睛的小胖兔子了。
思及此,雪姻轻轻叹了口气,掰开了那只手,翻身躺在了另一片树枝上。
皎洁的月光照进她眼底,第一回在山下过夜,着实有些不太习惯。
此时山头上同样有人深夜未眠,站在山崖边,远远俯瞰山下临近岸边的那处,那里灯火通明,花灯落了一地,大多都随着河面渐渐飘向远方。
垂在身侧的拳头攥得紧紧的,指甲几乎要攥进血肉里,骨节泛白了也似毫无察觉一般,未见松动半分。
翌日一早,天将明时,孟汀饿醒了。
他正准备叫醒雪姻,手还未落下,便发觉她眼睛睁着的,根本没睡。
“你醒的挺早啊。”
“我没睡,”说完,雪姻利落翻身下树,“走吧,去你说的河清县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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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清县,地处京北一带,人口众多,地方却小,非节非年也都热闹。
如今正值立夏,路上行人已经换上了单薄的中衣,孟汀知道,到了日上三竿时,稍微走点路都会热得汗如雨下。
他不禁担忧的看向身旁这位,犹豫道:“不热吗?”
雪姻一身白衫,里三层外三层,头戴帷帽,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