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寒应是被认识的人带走的。
木烟握着解药的那只手有些湿润,差一点握不住瓶身,她赶紧用手帕包好揣进怀里,寻着地上杂乱的脚印追过去。
她料想此事应该不是关月臣做的,如果发现花寒毒发,他一定会想到她去偷解药的事。
那会是谁呢?
木烟来到了一家医馆,这家医馆她记得,正是四年前花寒为了维持生计开的,后来她到乐坊做了琴师,就把医馆盘了出去,之后便再没有回来过。
没想到都过去这么久了,这里竟然还是原来的模样。
走进医馆,铺里无人,到处弥漫着一股熟悉的药香,这种香,是花寒摆弄药材那些年,常年围绕在身边的。
“有人吗?”
半晌,无人应答。
木烟凭着印象走到后院,听见旁边的屋子传来断断续续的□□,她心下一惊,那不就是花寒的声音么!
果真是被人带到这来了?
她握住腰间软剑,推门进屋瞬间用力抖落开来,定睛一看,却见花寒躺在床上,眉头紧皱,嘴唇微张,大口喘气。
床边蹲着个男人,头发用布条高高绑起,正目瞪口呆地回头看她:“姑娘!”
木烟认出了她,正是四年前照顾过她的丫头。
“吴霜?”
——
吴霜自己也没想到会在那种地方见到花寒,她原本是去上门推销最近新研制出来的梨膏,润肺止咳,药效特别好。
但她那家医馆位置太偏,上门的客人也少,平时的常客都是些穷苦老百姓,他们也不愿意花钱试她的新药。
于是只能另想办法,她觉得走远一点,去到繁华一点的街坊售卖兴许能卖出去,却在经过一条小路时,隐约听到了巷口传来呼痛声。
掀开车帘一看,竟然是她朝思暮想之人!
当初医馆被盘出去她就强烈表示不同意,不过要走也行,必须把她也带上,闹到最后,还是没能如愿。
后来她想尽办法打听花寒的下落,却一直没有收获,这时盘下医馆的掌柜打算把铺子重新翻修一下,她说破了嘴才让人同意转手,虽然中间提了不少价,但她心甘情愿。
于是这几年就是一直打工攒钱,一个月还一点,花了三年才终于把钱全还上了。
期间她也在读医书,那些书都是花寒留下的,吴霜没上过学堂,是花寒教过她一些,但很多字她还是不认识,只能一个字的向那些读书人请教。
不管怎么说,还是把医馆坚持开下来了。
吴霜发现花寒时,人已经昏睡不醒了,满头大汗的,浑身发热,嘴里却一直叫着冷,她不会驾车,只好紧赶慢赶的把人背回了医馆。
看见木烟的一瞬间,她心里边可高兴了,泪花直在眼眶里打转:“姑娘,花寒好像是中了什么毒,我不会治,可我也没钱请大夫,你快来给他看看吧!”
木烟收起软剑,匆匆走上前去,掏出解药给花寒喂了下去。
“没事,别哭了,他会没事的。”
吴霜连连点头,既然木烟都这么说了,花寒肯定没事。
她将自己如何盘下铺子,又如何一点点琢磨研习医术,全都一五一十告诉木烟。
以前是年纪小,而今一眨眼吴霜也到了该成亲的年纪,却一直守在这么一个冷清的医馆里度日。
木烟能看出来她对花寒的感情很深,深到或许连她自己都未曾发现。
服下了解药,花寒体内的毒也渐渐压制下来,吴霜一直守在床边,隐约听见有动静,一睁眼就大叫起来:“你醒啦!”
他点点头,环顾四周,有些茫然:“是你救了我?”
吴霜嗅出一丝不对:“你不认识我了?”
花寒看回眼前这人,表情却是越发茫然了:“你是……”
木烟的声音忽然传入他耳中:“她是吴霜。”
花寒并未有太大反应,对着吴霜微微颔首,道了声谢,随即起身穿衣穿鞋,匆匆走出门外,走到木烟面前,急道:“解药哪来的?”
木烟不答反问:“好点了是吗?”
花寒抿唇看她:“你去找他了。”
不是在问,而是心里已经认定了答案。
因为这样的事,并非只发生过一次。
“你要走还是要留,随你,我回去了。”
吴霜站在门边静静看着院里两人先后离开,连声招呼都没有,就这么走了,就算是经常来医馆门口转悠的叫花子,都会同她笑着招呼一声,而他们即便是走,也没再往她这里看一眼。
以前娘总说是人都会变,偏偏她觉得不是。像是花寒,总是温和待人,就算她犯了什么大错也从不责怪,她以为即便是过了这么几年,她都没变,别人也不会变。
但现在她发现,花寒不变的只是对那一个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