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此事我也无能为力。”
穆夫人听说了丈夫的事让人请了儿子过来,她还是一贯强硬的语气,林馥还想嫁进穆家就必须把这件事压下去。
“我是你母亲,哪怕你做到了一品我也是你亲生母亲,林馥就算是郡主也是要喊我婆婆的,她就这样要毁了我们穆家不成?”
“母亲多虑了,您和父亲好好休息,父亲常说官场瞬息万变,您也不耐烦应付同僚家眷,这样正好,二位可以去过悠闲的日子。”
“既然这样,我只有一个请求,莹儿也到了合适的年纪,如果你父亲被罢官,莹儿还能找到什么好人家,她爹娘又是那种性子,怕不是前脚回去后脚就要嫁人做继室小妾的。”
“你从小就有主意,我们怕耽误你也不敢带你出京,你在父亲身边学习的更多,我给你做的衣服扇袋放满了一个箱子,这些年,全靠莹儿陪着我,解我思子之苦,前年我染了风寒,是莹儿衣不解带的照顾我。”
穆夫人一向刚强,却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母亲,”穆子言知道她的目的,更觉无力,祖父势必不会让父亲出事,但是高官厚禄绝对没有了。
“祖父想一家和乐,想穆家永世清名,父亲想众人称赞,妻贤子孝,那田絮呢?她在余宁浪费的十年光阴又该找谁去讨?”
“穆子言,她只是个平民女子,就算她没被卖到张家,她在继母手里又能讨到什么好处?说不定比现在过的更惨。”
“所以母亲一直用这个理由来麻痹自己么?田絮今日在余宁所遭受的一切都是父亲的失职,田絮可能被卖到其他地方,也可能凭借自己的本事脱离泥潭,她怎样我们谁都不知道,但是,十年前父亲没有做为,十年后,父亲包庇张家,这一切都是父亲错了。”
“好好好,儿子长大了,翅膀硬了,这话你去和你祖父说,看看他是要为一个普通农妇讨回公道还是要亲儿子的前途。”
这话穆子言当然知道。
周礼划分地位,从古至今,人便有三六九等,穆子言在祖父身边长大,心里却有那么一点不可言说的心思。
若是祖父知道了怕是会把他逐出家门,再也不认他这个不肖子了。
他们这等家庭,族中子弟吃喝玩乐还是小事,就怕生了不该有的心思。穆子言上辈子流放路上见多了百姓困苦,依附穆家的官员纷纷败落,一路上受尽了白眼,祖父维护的士族也没能救得了他。
反而是穆子言救济过的百姓偷偷给他干粮和水,他才能一路撑到流放之地。
杀田絮一人,余宁安,祖父会选择杀田絮,因为田絮是一人,余宁是万民,若为田絮讨个公道,这世间难有宁日,这天下有多少个田絮,又有多少人在父权夫权的压迫下不得反抗。
这世上又有多少想着息事宁人的官员,田絮十年间报过官,又被官吏以家事为由送回去。
“莹儿到底不是我亲妹妹,母亲知道,这世上的流言蜚语最伤人,若母亲为她看好了夫家,我可陪送一副嫁妆,若夫家不好,欺负了她,我这个哥哥也可以为她撑腰。”
穆夫人不想儿子这么说,以前他们虽然不亲近,但是穆子言对她极为孝顺,从来没反驳过她的话。要知道,一个‘孝’字压下来,总你是皇室宗亲,也翻不了身。
“果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了,林馥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了,你这样维护她?”
“母亲慎言,林大人如今是此案主审,她素来公正,深得陛下信任,若她因为私情枉顾律法又有何面目任职大理寺少卿,又怎么对得起她那身朝服。”
穆子言清凌凌的目光扫过母亲,“母亲以为儿便是这种人么?不辨是非听信谗言,未娶妻之前愚孝,娶亲之后耽于美色。”
穆夫人自然知道穆子言本性刚毅,小时候就不许侍女近身,长大之后身边一个服侍的人也无,凡事亲力亲为,生活简朴,但对外交游从没出过纰漏。
“你父亲被罢官,我自然是跟着他一道回京,莹儿还小,就在我身边多留两年吧。”
穆夫人此言用意很明白,若是罢官,她就带着莹儿回穆府,有莹儿日日温柔小意,就算林馥再貌美,在穆子言心里也会一日日偏向莹儿。
莹儿和穆家利益一致,穆家在,她才能好过,但是林馥不一样,她可以踩着穆家爬的更高,谁愿意在外争锋,回家后还要和身边人勾心斗角。
子言早慧,这道理他不是不明白,只是一时被林馥这样的美人儿迷了心智,不说他,就是穆夫人自己,看到这样画上走下来的仙女儿,也得愣神好半天。
“母亲喜欢莹儿,不如正式摆了宴席,认她为义女,以后亲戚走动也方便。”
穆夫人只推说头疼,又说莹儿年纪小,过两年再说,让穆子言先下去。
穆子言并没有回自己的院子,反倒去了府衙。
只林馥一人在屋里,屋子里熏了香,并不是林馥常用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