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房内,林馥听着外面的惨叫声,这里是内侍监专门用来关押重大囚犯的暗狱,进去的可能是一个人,出来就是好几块人。
她无力的扯扯嘴角,好像被自己的冷笑话逗笑了一样。
这里不见日光,她自然无法根据光线判断自己进来多久,有时候饿的饥肠辘辘了也没人来送饭,有时候刚吃完又要吃了。
燕三一直没有出现过,林馥不知道他是被什么绊住了手脚,但是大抵也能猜到一二,陛下近侍,在两位公主身亡之后快速赶到事发地点,如果这事不是他设计的,那他也一定是知情者。
陛下容不下这两个女儿了。
明黄色的床幔之中传来压抑的咳嗽声,女官轻手轻脚的把药碗送进来,穆首辅于太后大寿之日犯上作乱,幸而被禁军发现,现在穆家上下已下了大狱,但是陛下也中了毒。
太医院的几位大人日夜不休的照看陛下,药方子都换了几轮,陛下还是不见起色。
一个宫装少女从女官手里接过熬好的药,内侍拿银匙分了一点出来,试过以后才端进去。
阿枝看着这一切,主忧臣辱主辱臣死,当日他们并未跟随在陛下左右才会发生这样的事,事后太后震怒,还是太子为他们求情。
太子,十年后,这个国家又出现了一位太子。
或许,不仅仅是太子了,龙床之上病入膏肓的皇帝和床前侍疾年轻健壮的太子,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个太子只怕用不了多久就能名正言顺的成为这个国家新的主人了。
毕竟,她已经是陛下唯一的血脉了。
阿枝看着那对全天下最尊贵的父女,竟然看出了父慈子孝的感觉,皇室亲情淡薄,哪怕是给予厚望的太子,都要先行国利再论家事。
“吾儿,老天保佑,还能让我再见你一面。”
临安帝和云烛是夫妻是知己,常蔓出生在二人最为恩爱的时候,年纪虽小,但聪明灵秀,他虽然已经有了三个孩子,但是对常蔓,他几乎是真正的慈父。
“穆党可清,此后朝堂之上你可大展拳脚不必瞻前顾后,隋青崖这个人可用,但他有侠义之心,容易意气用事,楚将军赵将军忠心耿耿,且边关离不得他们,不可妄动。”
他的女儿,这样弱小这样可怜,临安帝觉得怎么都看不够她,若连他都死了,谁还能护住他们的女儿呢?只是他太累了,太想念阿烛了。
“此案你用的好,可废除首辅,独揽大权,鸾台相一职,到你这里便撤了吧。”
常夙是第二任皇帝,但是其生父不明,鸾台相是她用来对抗前朝老臣的,当时姜大人致仕,赵将军驻守边关,那时候前朝势力猖獗,景帝可不是什么任人拿捏的小可怜,她从姜大人手里收回鸾台令,反手就给了自己当时的正君,扶持他对抗朝臣。
就这样传了几代,鸾台令野心越来越大,到肃帝一朝,鸾台令勾结丞相谋反,从此以后,历任帝王几乎都在遏制鸾台令的权利,鸾台令亦不复昔日辉煌,到了文帝时候,彻底废黜鸾台相。
可是后来,先帝时期,太后又手握鸾台令,只是权利不如前朝,临安帝敬重云烛,给了她极大的权力,没想到,却又成了她的催命符。
权力之争,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他想的和云烛伉俪情深,恩爱有加,到了女儿这里,却希望她成为一个合格的帝王,帝王多疑寡恩,他们可以辜负任何一个人,却唯独不能辜负天下。
“你要爱民如子......”
临安帝前半生算得上励精图治,打破世家门阀垄断,轻徭薄赋,休养生息,广开言路,但是,后半生困在死局里,郁郁不得志。
“我死后无颜见先祖,便不入皇陵了,你母亲芳魂已逝,尸骨难寻,我在密道寻到的尸骨也不知是不是阿烛的。”
两行浊泪流下,他和穆卿年少之时相知,他是不得圣心的王爷,穆卿困于门楣之别不能大展拳脚,那时候,他们意气风发,改革吏治,哪能想到以后会落到这种地步呢?
“父皇......”
太子早已泣不成声,她被拐卖之时早已记事,幼年之时临安帝手把手教她描红射箭她都记得,哪怕后来大病一场,她脑海里也有模糊的记忆。
只是她害怕宫廷,母亲又没了,才不想回来。
“莫哭,我一出生就是王公贵族,比旁人强了不少,后来又侥幸登上皇位,父皇临死之前看着我只说可惜,我以为他是在可惜赵王兄战死,只能传位于我,没想到,他是在可惜我不是当皇帝的料子,却偏偏只有我继承大统。”
“当时几个兄弟姐妹,算个人的只有我。”剩下几位皇子公主里还算出挑的只有临安帝,他没有雄才大略,可也不会纵容奴仆当街行凶,残害百姓。
就这样,临安帝几乎是赶鸭子上架,成了新的皇帝。
“功过是非由后人论断,父皇是明是昏,我说了不算,穆家人说了也不算,要靠后人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