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帝这一世有功有过,但总的来说功大于过,可是他本人要求不入帝陵,不加谥号,但是新帝不能这么做,一旦这么做了,还不知道掀起什么滔天波浪。
常萱想了个折中的法子,先帝本人依照他的遗愿下葬,帝陵里是他和母亲的衣冠冢。
当然,这话她只告诉了云何这个舅舅。
云何沉吟良久还是点头了,礼部和刑部拖着打太极,穆首辅的罪是陛下亲自定的,但是他门生旧吏遍布朝野,到现在也有不少人为他说情。
先帝的谥号下来了,成。安民立政曰成,不算好也不算坏。礼部侍郎看到十二旒之下女帝庄严端庄的面孔上微微的一点笑意才知道这关算是过了。
这几日宫里不见一点笑意,明明太后的寿宴才过去没多久,领着宫女系红黄绸缎祈福的贵妃自缢了,她旧日的死对头被关在自己宫殿里,和幽禁没有区别。
眼见着头上的两座大山倒了,剩下的嫔妃一个个和鹌鹑一样,她们不傻,这一件件事,最后得利的是谁,但是她们可没有能力和那个人斗,哪怕不为着自己也得为家里人想想啊。
新帝不喜乘轿,只穿了褐色大氅慢慢走着,这么多年,她以为早就忘了宫里的景色,现在回来了才发现,原来这里的一草一木早就刻在她脑海里了。
新帝勤政,又没有设后宫,女官也只能处理些微小事,前朝大臣有见她年幼,有心试探一二,哪怕有左相助阵,她也废了好一番功夫。
“温琴师高义,着人好生安葬了他,他没家人,让人以他的名义设立育婴堂,□□公主和明安公主也以长公主的规格下葬。”
常蔓和常蕊没有封号,常萱继位以后才命礼部选了封号,温钰就葬在离常蔓不远的地方,可以继续远远地守着她。
这天下终究是到了我手里。
云烛不是什么不慕名利的人,相反,她功利心极重,又在全天下最富贵的地方,皇后平庸,生出来的男孩儿又是那个样子,两个女孩儿倒还是聪慧,但是常蔓也不遑多让,要是不争一争都对不起这辈子投的胎。
常蔓是在父母最恩爱的时候出生的,她又经常在临安帝身边看他处理朝政,耳濡目染之下,学到的自然不少。
穆首辅为国为民,令人敬佩,但是,谁能保证他一辈子生不出反心,就算他当一辈子忠臣,他子孙后辈呢?
他子侄犯错,帝王治罪还是放过?
若要顾忌一个臣子的脸色行事,她这个帝王还有什么意思,更何况,朝堂腐朽,多的是光吃饭不干活的,常萱想改革吏治整顿朝堂,第一个对上的就是首辅。
“穆家的人怎么样?”
常萱随口问道,她身边的是阿枝手下的人,吃喝吃穿都要经过这些人的手。
“都下了大狱,没对他们用刑,狱卒也客客气气的,但是,穆夫人的那个义女,一直说要揭发穆家谋反。”
常蔓自然不知道莹儿的事,但是身边的人一定得知道。常蔓本就聪慧,自然想到了莹儿的想法。
她想报仇,可是林馥是永安郡主,是大理寺少卿,她只能借助穆家的力量报仇,穆家唯一有这个想法的可能就是她的义母了。
穆夫人想找个合格的儿媳,不是打理家事,贤惠顺从,而是能一心为穆子言着想,为穆家想,而林馥,不是这样的人。
莹儿还没来得及大展拳脚就失败了,但是,她可以再添一把火,让所有人都逃不掉,谋反之罪,诛九族。
穆家的结局已经是板上钉钉了,现在要做的就是把林馥拉下水,反正她检举有功,弟妹又不在此列,舍她一个人,值了。
常蔓停住脚,“永安郡主现在如何了?”
穆家这些人,出入有车马奴仆,披锦绣着丝履,他们这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肮脏的地方。
只有穆首辅有单独的牢房,剩下的人分开男女关在一起,穆首辅怜惜孙儿,特地让狱卒带他过来,狱卒平日里敬佩首辅为人,且,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穆家的人都逃不了一死了,现在不过是熬日子。
穆子言一身囚衣被带进来,发冠不知哪里去了,身上还有几处淤青,狱卒好声好气的带他进来,又说了几句话才离开。
“默之啊,祖父老了,越来越看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了,你和祖父说说,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生了这些大逆不道的心思。”
穆子言席地而坐,好像于他而言,世家贵公子可以仪态偏偏,深山樵夫也可以气质潇洒,这些天,穆家有咒骂的,有求饶的,唯独他,一言不发。
“祖父明鉴,孙儿并不敢有此等心思,只是,世间万物众生有始有终,生来一人,死后亦是一人,又何必分高低贵贱呢?祖上是贱籍的,子孙后代中亦有名臣良将,帝王将相何必以出身而论?”
“在你看来,世间之人并无区别,不是么?”
“哪怕我朝先祖亦不过是后宫嫔妃,父母不过是村中农户,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