瓢泼大雨砸得人睁不开眼,李诚跑出去没多远,就被人扯住,队长双眼攫住他,沉声问:“李亭呢?”
赵艳芳、李平、林静都去仓库抢救玉米了,李亭呢?
“啊?队长你说什么?”李诚抬手抹脸上的雨水,掩去眼中的阴霾,“我听不清!”
李诚挣脱不开钳制,指了指自己,大声喊道:“队长!我刚才正往仓库那边走,听见这边有房子塌了,才往回赶!”
“队长!你这是要去哪儿?”
“你家房子塌了,我过去救人。”
“不是,我听着不是我家房子塌了啊,都挺结实的,不可能塌,队长……”
队长不禁齿冷,恨恨甩开他,大步朝李家院子跑去,地面并不平整,他几次被石子绊到,趔趄几下后又继续跑。
林静和李平在他身后紧随不舍,他们也听到刚才队长和李诚的对话了,心中五味杂陈。
李诚是故意拖延时间,想让二弟死啊!
还未到李家,不远不近隔着一段距离,便听见一阵嚎哭声:“二叔!二叔!”
“呜呜,二叔你能听见吗?!”
李芙眼中包着一汪泪,混着雨水淌下脸颊。她刚惊醒没多久,哭得嗓音沙哑,因为在杂物间坍塌的狼藉中刨挖,一双手都脏得不成样子。
妹妹李蓉也跟着边哭边用脏污的手挖,她们不明白为什么一觉醒来,世界都快要塌陷了。
两个矮小的身影在风雨中几乎要被掀翻出去,却像是伏地的杂草,坚韧地用根部抓牢地面。
“李亭……在这下边?”队长跑过去,抱起两个孩子放到屋中,声线颤抖着问,“他被压在底下,没能逃出来?”
李芙踢着腿挣扎,呜咽一声。
“你们在这等,我肯定把他救出来。”
队长将两个孩子安置好,上手搬塌裂开的旧木泥石,他吃力地借着闪电的光看底下的情况。
林静和李平匆匆跑进院子,也加入进来。
赵艳芳和李诚冷眼在外面看,心中快意极了。
人要是真死在里边,那些衣服、自行车可就都归他们了,掌家的权柄自然也回来了。
他们相视一眼,都没有动,甚至还往后退了一步。
……
一天折腾下来,相里亭累极了,只是睡到后半夜并不安稳,仿佛有巨石压在胸膛上,透不过气,眼皮也难以掀开。
唤醒他的是轰鸣的雷声,一阵接一阵敲打耳膜,而他整个人困在一个封闭沉重的环境当中,平稳呼吸都成问题。
窒息的闷感压迫过来,相里亭处在一种半梦半醒的混沌中,好久好久才被一双手给拽出去。
“终于出来了!怎么样?还有呼吸吗?”
“有呼吸,就是晕过去了!”
“李亭?李亭!”
晕乎乎的摇晃中,相里亭终于掀开眼帘,入眼是一张张关心的脸庞,见他醒来都惊喜笑开。
他胸膛起伏地大口呼吸,也跟着牵动唇角。
相里亭手撑着床沿起身,看清眼前的陈设,意识到这是在哥嫂的房间,他手摁在太阳穴揉着,开口嗓音沙哑:“谢了。”
“老实躺着,谢什么谢,”队长知道相里亭和李珍珍他们写题出书的事情,缓和了语气,“真要是想谢,就好好儿读书高考,以后也带动咱们麦香村生产队建设。”
相里亭听着这话有些熟悉,细一想,第一次遇到李珍珍时,对方不是也这样说过吗?
他点了点头,雨水沾湿面庞,顺着流下来,一双深黑的眼被濯洗过,倒映着灯光。
“我会的。”相里亭道。
队长见人没事,也就没有多留,准备去仓库那边看玉米有没有收完,走到门口他脚步一顿,回转过头对相里亭道:“你住的那间屋子塌了,今晚是跟李平他们凑合一晚,还是?”
相里亭背倚靠着枕头,闻言朝门口看去,队长不知道想起什么,愤怒又有些迟疑。而外边的雨幕中,李诚和赵艳芳撑伞走过来,面色不善,相里亭双眼微眯。
没等相里亭回答,李诚已经走进屋,问道:“二哥,咱们家杂物间这么多年一直挺结实的,怎么你一回来就塌了?你该不会背着我们搞□□吧?”
他先声夺人,话一出口,满室寂静,众人都惊了。
李诚害人在先,居然能这么理直气壮地反咬一口。
“我们都没去找你算账,你倒是先跑过来了!”李平上前揪住李诚的衣领,之前压抑的失望全然化作了怒火,“二弟他能搞什么炸药,你在这胡说什么?”
“你怎么不说刚才你故意拉着队长扯东扯西,就是拖延时间不想让人救他?啊?你倒是说啊!”
相里亭此时缓过力气,弄明白了来龙去脉,双眼一亮,隐有些兴奋,唇角一勾颇为高兴。
李诚正对上他的视线,立时汗毛倒竖,直觉危险,他想要退后几步,却被李平死死拦住。
赵艳芳见自己儿子受欺负,立马不干了,一边骂街一边对李平拳打脚踢,但李平死命揪着不放。
“李平你也翅膀硬了是吗?放开我儿子!”
“你们今天不给出个说法,诚心诚意给我二弟道歉,别想出这个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