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袖抒的脑中像塞了一团浸透雨水的棉花,思绪变得沉甸甸的,有些混沌。她眨了眨眼睛,重新拾起筷子。
没有什么比填饱肚子更重要。
尤其是心里空落落时……
更要填满胃口。
直到干了最后一口饭,宋千仰等她放下筷子,二话不说起身收拾碗筷。
“大哥,我和二哥今天去了安南希的工作室。”宋袖抒站在厨房门口,身子斜倚在门框上,宋千仰动作娴熟地将碗筷全部放进洗碗机。
眼前的景象有种莫名的亲切,宋袖抒轻轻摇了摇头,继续说:
“我看到了你拍的那张照片,有点好奇。”
“好奇什么?”
水池前的宋千仰挤了一坨洗手液,细致而又耐心地搓起手来。
“作为一个男性视角,你是怎么拍出如此女权主义的照片的?”
“那张照片,是你强烈要求我拍的,角度和姿势也是你选的。我只是,一个负责按下快门的工具而已。”
可若是没有敏锐的洞察力,也很难把握按下快门的时机。
“你喜欢摄影,对吧?”
“就像你喜欢画画一样。”
对此,宋袖抒难免吃了一惊。她接下来的问题,却与前面毫无关联:“宋总,你大学时,不会是心理学专业的吧?”
“辅修是。”
“那主修呢?”
“建筑。”
“你就像一本漫画书,画风虽然清奇了点,可是总有惊喜,还有什么内容是我不知道的吗?”
“就当你在夸我了。”一阵水流声终于响了起来,宋千仰洗完了手,一边擦手一边说:“既然是书,还得自己翻下去,才有意思。”
就在这时,门外再度传来一阵敲门声。
宋千仰一边穿好外套,一边去开门。
他从外卖小哥手里取过一个六寸的草莓蛋糕,透明的购物袋上沾着雨珠,打湿了他的手指。
“不是要增肥吗?”
“谢了,要一起吗?”宋袖抒接过时,手指也不经意间被他指尖的雨珠所打湿。
她下意识摩挲了下指尖。
“太甜。”
说着,宋千仰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支药来,“消肿的。”
“谢了。”
送走了宋千仰,宋袖抒转身望着空空荡荡的餐桌,一时恍惚。要不是空气里还残存着饭菜的香气,她真要以为刚刚又是做梦了。
说到梦……
梦里那张背影,那个声音,究竟是谁呢?
不等她思绪飘远,门外第三次传来敲门声。
“咚咚咚。”
以为又是外卖到了,宋袖抒开了门,却见宋千仰站在门外,似是有话要说,却欲言又止。宋袖抒并不知道,她荧光绿色的发丝在幽暗的楼道中简直会发光,叫人很难无视。
“宋总,还有何吩咐?”
宋千仰沉吟:“咱们和好,行吗?”
那一霎,楼道中的声控灯熄灭了。
本就幽暗的灯光像被无形的力量抽离,宋千仰置身黑暗,只有一双眼睛亮得出奇。
宋袖抒并不知道,他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在楼道中踌躇了多久。她不知道,他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勇气才敲响了房门。她也不知道,他这句话究竟饱含着怎样的意味。
她当然不知道。
漫长的几秒钟,恍若无限延长。
“啪。”
直到宋袖抒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本来也没什么深仇大恨,今天这顿饭,就当你赔罪了。”声控灯再度亮起,他看到她不以为然的笑容,深知她并没领会他的言外之意。
他轻轻点了点头,额前碎发下,眼神似有片刻黯然。
“那我走了。”
“等等。”
她忽然叫住了他,他转过去的身子,不由得一僵。只见她从鞋柜旁取过一只雨伞递了上来,他一时忘了接。
“外面在下雨。”
“林叔在楼下等我,他带伞了。”
宋袖抒便将伞放回了原处,“宋总,有些话,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说的。”她此刻的神情,像极了他去酒店,将一把枪交给她的那一晚。
与她对视的一刹那,宋千仰恍觉被抛入浩瀚星海。
无限膨胀的黑洞,被不知穿越了多少光年的星光钻了一个又一个细小的洞,满目绮丽,他迫切地想要抓住什么,却只能漫无目的地漂浮,似一粒尘埃。
他呼吸不由得加快,只好深呼吸一口,勉强保持镇定。
他第一次惊觉,她的眼睛,深邃得像装着整个宇宙。
竟叫人,一时不敢直视。
随后,她用与眼神同样淡漠的语调说出这样一段话:
“如今这个世道并不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