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把你自己的想法说给乌云珠听听,也好教她快点做出决断!我是断不愿意这么好的女子步我后尘的。”女子冷声道。
海庆焦急道:“你这番话若真被那位爷听见了,这可如何是好……”
“听见如何,听不见又如何?我等了他这么多年,和守望门寡无异,整个四九城暗地里笑我的也有,讽刺我的也有。谁都可以笑我,独他绝没有这个道理。如今,就是万岁爷,也断没有再叫我再受他折辱的道理。哼……叫你们作个画,磨磨唧唧的,那个说要当值,这个要去约姑娘,出门玩的时候怎么不见他们推脱不去?要不是我自己作画水平确实不高,没有天赋,学得也慢,又何至于指望你们兄弟几个,不堪为伍。”
“既然你我话不投机,你还是赶紧去找乌云珠吧。”最后,女子又恢复了一派淡然,“不送了。”
如坠梦中的现世福康安此时从震惊中回过神,已经明白了这声音的主人是谁。
会是她吗?
海庆无法,只好忧心忡忡地看了福康安这边一眼,又向女子胡乱揖了一揖,小声说了句什么,方匆匆离去了。
福康安低声问了小厮一句什么,小厮只是摇头道是不知。
福康安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忍了半天才忍下踹他一脚的冲动。
一问三不知,他怎么会挑了这么个蠢人当他的随从?
待海庆离去,福康安这才上前,朗声对女子道:“我虽不才,却颇通书画一道,姑娘不弃,我愿为姑娘作画一幅。”
“这位公子,言语间未免过于轻佻。”女子似乎被吓到了,迅速拿出了一把团扇掩面,“我是有婚约之人,当不得公子言语挑逗。”
“可你刚才的话,我也听了个分明。”福康安并不气馁,诚挚道,“姑娘缺少一个欣赏你的才情容貌之人,我便愿意做这个欣赏之人。无关风月,只为真心。我既然知道了,断不能教姑娘这青春年华只得孤芳自赏,错付流年。”
金川五年军旅生活,福康安早已改变了许多看法。
早先他一直认为,自己所见到的后宫后宅里那些满肚子弯弯绕的女子才是正常的。三个女人一台戏,她们似乎总在争些什么:父亲的疼爱,夫君的宠爱,子嗣的多少……这么多年,福康安一直把这个当戏看。
看她们争宠,看她们勾心斗角,他只觉得有趣。
可是,当见过了眼前这个有着别人不敢有的思想的女子,他忽然生出了别样的想法。
他想,不管是男是女,这位女子所说,用在每一个人身上都合适。
“公子可知,我的未婚夫家世显赫,非一般人能比?”
福康安心中暗笑:比家世,这她可踢到铁板了。家世他从来没输过,就是那些宗室,也未必能有他的尊荣。
他装作不解:“可是姑娘不是说,你不愿意只是做别人的妻子,想要有自己的身份吗?既然如此,你未婚夫的家世和你有何干碍,莫不是你也害怕了?”
“我是不在意。”女子答道,“可保不齐他们会在意,会追查,到时候咱俩一块被抓,哼,还不知有多少流言蜚语。”
“可你之前不是等了他许多年吗?他对你感激还来不及,还会在意这个?”
“那谁知道呢,他们家世显赫,自然规矩大,道理讲不讲,感激是不感激,还不是他们说了算。身为女子,我从来没有选择的余地。甚至他们可以接受,我还要表示感激。”女子淡淡说来,语气中却有着浓浓的讽刺,“至于害怕,我自然是会害怕的,因而在过去几年,我一直谨言慎行,就是怕为家族肇祸。”
“呵,这雁栖湖真是个好地方,最是叫人容易吐露真情。”
福康安沉默了一会儿,他想起那个自己动过抛弃心思的明家女——她,也会是被迫的吗?
被迫同他订婚,被迫等他三年,再被迫等他五年……
他在建功立业,走遍祖国大好河山时,明家女在深闺之中,若是和这女子一个想法,可会寂寞?
他脑海中有两个声音。
一个叫他不要再想了,因为这些是妻子应该做的。
另一个叫他好好看看,这就是他引以为傲的家世,给无辜的人带来的无妄之灾,硬生生磋磨掉她八年青春,变成了老姑娘。
是谁逼她等了八年的?是他额娘,还是他的皇帝养父,还是把他养大的皇太后和舒妃娘娘——
还是……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