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双眼圆睁、嘴巴微张、娇憨耿直的姑娘,穆绍庭也不装了,微笑着说道:“在下是为沈大人的食欲折服而已。”
冬日正午的阳光,灿烂又慵懒,男子身着尚未换下的碧山绿的官袍,好似清风一缕,荡漾着春天的气息。
他笑起来,到底是好看的,沈紫阳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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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绍庭到家不为别的,只因前几日他让小厮给蓝蝶衣府上送了一个帖子,大概意思是,蓝蝶衣到了京城,自己都没去拜访,很是过意不去,想问问蓝蝶衣几时有空,他好上门拜访。
蓝蝶衣倒是马上回帖,让穆绍庭三日后申时过来,因为她刚好有睡午觉的习惯,午时一般不会客。
从家里换好一身鸦青色腾云祥纹茧绸直?,戴缠棕大帽系玉色绦带,带上小厮,骑马出了门。
蓝蝶衣宅子亦位于城东,离甜水巷不远,几条街也就到了。
这处闹中取静的宅子占地面积不大,但胜在小巧精致、布局严谨。亭台楼阁水榭廊桥互为穿插,呈现一派空灵通透、曲径通幽的江南人家的风貌。
一番寒暄问候,穆绍庭直奔主题,问起灵珑衣冠冢的事情来。
“姑姑可是知道灵珑的下落?”
眉头微微一蹙,蓝蝶衣道:“此前,我见珑儿倒对你很是上心,不管我知不知道珑儿的下落,但凡珑儿在世,定会来寻你,若是她不能来寻你,自然也有她的原因。”
一席话倒也费猜解,穆绍庭没想明白,遂问道:“姑姑为什么移掉了灵珑的衣冠冢?”
“自然也是有我的苦衷。”蓝蝶衣回道:“对了,你们家茶厂的富贵吉祥团茶在京中可是拿钱都买不到,虽说你已然是官身,不再管俗物,老婆子我不免——”
“姑姑放心,明年新茶上市,上等好茶必定第一时间送到姑姑府中。”穆绍庭知会其意,马上说道。
“富贵吉祥团列为贡品,顶好的品质自然应该两宫太后以及皇帝先尝,我这种喝点边角料也不错了。”
“姑姑此言差矣,既然是富贵吉祥团,自然是根根精品,若是边角料,断然不敢拿到贵人面前献丑。”
见蓝蝶衣不肯透露太多,穆绍庭见好就收,告辞离开。
临别时,蓝蝶衣嘱咐他:“你把心儿都放到仕途上,你人聪明家世又好,日后娶个宰相女都不在话下。若是不嫌弃老婆子聒噪,随时来喝喝茶,只是礼物就别带了,倒也见外。”说话的功夫,蓝蝶衣看着穆绍庭送来的一套八宝点翠的饰品,摇摇头继续说:“你如今是官身,也不能太大手大脚,为官之人还是应该讲究一个节俭朴素,否则,人家管你是不是家财万贯,只认为你是贪腐之人。”
拗不过蓝蝶衣,穆绍庭把这贵重的饰品又带了回去,但他并不在意此事,一路上心事重重的。
待穆绍庭走后,躲在屏风后的麻婆走出来给蓝蝶衣捶腿,一边问道:“主人怎么不把灵珑小主的下落告诉他。”
“珑儿失忆了,最好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只是他们俩都在京城,没准儿就能碰上。”
“这个穆绍庭听说可是个工作狂,一天到晚泡在大理寺衙门里,哪里就见得上。若是真遇见,那也是天意。过些天你亲自出门一趟,请珑儿来府中,我请了个西域神医,说是对治疗失忆症候很是拿手,到时看诊看诊,或许也是个转机。”
说完,蓝蝶衣望向窗外灰白的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另一头,小厮富贵问穆绍庭:“少爷,这个蓝姑姑说话也不爽利,好像有什么事瞒着你。”
吉祥接口道:“就算瞒着,咱也只能认了,难道还能撬开这娘们儿的嘴不成。”
“你们俩先回甜水巷,我直接去大理寺了。”穆绍庭懒得搭理,表情淡淡的。
吉祥眼珠子一转回道:“少爷,我和富贵天天在甜水巷也没啥事,要不少爷给两个公门的编制,也让咱随着少爷一起办案子,倒也是个造化。”
穆绍庭瞪了一眼自作聪明的小厮:“你以为大理寺是我经营的庄子,想塞几个人就塞几个人?看来你也是闲的慌,要不明儿打发你回清安,帮衬帮衬招财、进宝。”
吉祥忙回道:“小的瞎说说,少爷别送小的回去,小的还想留在少爷身边长见识。”
“你们俩给我在汴京城细细打听——。”穆绍庭命道。
小厮莫名其妙望向马上昂首远方的少爷,不知道他接下来的要求是——
“我觉得灵珑十有八九就在汴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