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认知让时俨的思维停滞了一下。
她又喊了几声。
小花园里静悄悄,连虫鸣都没有。
路人甲一开始出现时,她确实希望他能够消失,可后来,慢慢的她就没再想过这件事。
她在精神状态稳定的情况下分裂出了人格,反过来说,除非她疯了,那么这个人格就不应该会消失。
那路人甲去哪里了?为什么这么突然,一点征兆都没有?
时俨感觉有点头晕,也许是发烧的后遗症。
她找了个长椅坐下来,过了一会,又喊了一声。
“路人甲,你在吗?”
“消失”这两个字清晰地按在她的心头,让她觉得窒闷。
一心想要自由的路人甲,就这么消失了,他自己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消失可以算作一种自由吗?
时俨茫然地回到酒店,没有看剧本,直接洗漱睡觉。
这个夜晚像发烧时一样不能安稳,她翻来覆去许久,脑子里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吵闹,眼皮发烫。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应当是睡着了,做起了梦。
梦里她在寻找着什么,但她不知道自己要找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只是漫无边际地走着。
后来她看见了一间房子。
房子外面看起来朴素风雅,她一看见就很开心地跑过去。
推门进去后,房间内蛛网密结,杂物乱堆,摇摇欲坠的窗棂外一阵风向她吹过来。
她感觉到了冷。
然后时俨醒了。
醒来之后她按部就班地起床洗漱,出门拍戏,晚上回来之后看剧本然后休息,如此循环了好几天。
她的戏份已经拍摄了一半多,等到没通告的一天,她一个人去了医院。
申城这几天气温一直在下降,她戴了个毛绒帽子。
医院是提前预约的,她来得特别早,叫号到她的时候,还没什么人。
现在她走在路上时偶尔会有人多投点目光在她身上,她不想网上出一个“XX演员现身精神病院”的消息,不是在乎这个消息本身,而是怕影响她接戏。
她还年轻,还有愿望,不想失业。
医生见一个帽子压得特别低的年轻女孩来就诊,多看了一眼,照旧问道:“有病例吗?”
时俨摇头:“没有,我是第一次来。”
医生:“哦,说说有什么症状吧。”
时俨把毛绒帽子往上拨了拨,露出一双眼睛:“医生,我想问一问,人格分裂治愈之后,消失的人格去哪里了?”
医生正在机械键盘上打字,闻言停了动作,看向她:“你是为自己咨询,还是给别人咨询?”
时俨:“自己。”
医生:“你在哪个医院确认过,已经治愈了吗?”
时俨想起来,她的人格分裂是她自己“确诊”的,医生并没有给她下过这个诊断,自然也不会确认治愈。
她摇头:“没有。”
医生笑了一下:“如果你有需要,可以跟我沟通下你的情况。如果你只是想知道你问的这个问题的结果,很遗憾地告诉你,人格分裂这个病症虽然能通过治疗有一定程度的缓解,但目前并没有彻底治愈的方法。你觉得分裂的人格消失了,说明你的治疗效果不错,但是以后还是要继续留意,防止情况恶化。”
时俨:“您是说,分裂的人格还可能再出现?”
医生本想遗憾地点头,可他看着眼前女孩的神情,听她说话的语气,好像她在期待那个人格出现似的。
他说:“后续要继续听从医生的建议配合治疗比较好。”
时俨出医院时,时间还很早。
申城的这家医院同样在郊区,不知道是不是精神医院都偏好选址在郊区。
她沿着医院外宽阔无人的石子路慢慢走着,并没有急着回酒店。
已经接近深秋,路边的绿化植物掉落了厚厚的一层叶子,偶尔有风一吹,就卷起一个小小的漩涡。
这一天像她一个多月前离开医院的那天一样,世界空旷又安静。
她原本喜欢这种安静,只是今天觉得安静得过了头,生出了一些莫名的茫然。
“路人甲……”她又喊了一声。
在无人回应之后,茫然竟然变成了一丝害怕。
她以前从不与人深交,因为她知道,凡是得到一样东西就要面对失去它的危险,要让自己避开危险,那就只能一开始就不去拥有。
所以她保持着微笑,与所有人都是同样的距离,只有路人甲,以不可拒绝的姿态闯进她的生活。
现在,他不见了。
当她习惯他的存在的时候,他不见了。
于是她生出了恐慌。
她自己也无法控制的,对路人甲消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