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尚已经把手册翻到了那一页,用手指大力戳着那几行印刷字:“你有没有根据我们制定的应急手册进行指挥?”
安宁吸了口气,咬牙道:“如果你指的是概念模糊,连疏散地点都未写明的手册的话,我认为它——至少在现在,没有任何作用!”
“苏老师,乔老师,请你们不要这么死板!”
“固执己见的是安老师你自己吧?”
乔尚怒视着安宁,苏茂成也沉着张脸。
苏茂成何尝不清楚生命在自己眼前流逝的痛苦,他的儿子是如何离开自己的,他永远不可能忘记。
他自认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保护学生安全的责任。
苏茂成试图抬高音量,让安宁清醒:“安老师,你不要冲动,我们现在掌握着一百多个学生的安全呢!”
“我当然知道!我比你们谁都知道学生的安全有多么重要!”安宁双臂撑在桌面,剧烈地颤抖。
“让开!”她要去广播室,既然没人听她的话,她自己组织,自己承担。
“安老师,你别冲动!这还像个老师的样子吗?”
“是啊,平时她不是最沉稳了吗?”
“怎么一遇到事情跟疯了似的……”
会议室里乱糟糟,嘈杂的说话声像一双双锁住安宁喉咙的手。
“砰!”
安宁用力拍向桌面。
“听我说!”
“这里随时有可能坍塌!”
“再待下去我们都得死!”
短促而急切的三句话,再加上安宁说这个时严肃的眉眼,苏茂成一时被震慑得说不出话来,傻眼一般愣了几秒,才仓惶地点了下头。
狂风在窗外肆虐,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脚底的地面,传来了轻微的晃动。
再联想安宁笃定得有些陌生的模样,苏茂成忽然就觉得身上到处都透着水浸湿后的冷。
“安老师给的方案也有道理,我们尽快商量一下撤离路线。”苏茂成擦擦额头的汗,低声说着。
“不能再耽误时间了。”
*
借着维修用的工具箱,沈乐知花了好些时间,才把门锁撬开。
他观察外面锁头上的刻痕,心中已经确定,这是安宁布下的一个局。
安宁把他故意锁在了卫生间里。
如果预告日不是今天,她又何必费尽心思不让自己今天去学校?
沈乐知越想后背越冷,汗水已经把他整个人浸透了,像是刚从大雨中逃出来的一样。
他摊开掌心,捂住了脸。
手指上布满了细细密密的伤口,都是刚刚强行撬门时留下的痕迹。
像是感受不到伤口的疼一样,沈乐知只是张着嘴,似乎想要怒吼,想要咆哮,想要哭诉些什么。
可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嗓子像是被粘稠的血液给糊住了,他跪在地板上,全身都在颤抖。
心里的声音在耳畔啸叫着,他应该再早些坦白的。
就算安宁强硬地把自己推开,他也应该坦白的。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又被她骗了一次,又被隔绝在这场灾难之外。
安宁永远也不知道,他也拥有所有的记忆。
“我一直都是我……”
沈乐知急促地吸了几口气,强撑着冰冷的身体,从地面爬起。
时钟已经指向了十点半,离放学还有一小时。
不过,群英大概也不会准时放学了。
他顾不上换衣服,直接披上雨衣,跑下了楼。
自行车凄惨地倒在楼下,像多米诺骨牌一样连成了片。
沈乐知花了些力气,才把安宁的自行车搬出来。
夹杂着雨水的大风吹得他几乎睁不开眼,他在湿漉漉的视线中,将雨衣固定在车前筐上。
结果,刚骑了几步,就被狂风逼退。
他用力踩下脚蹬,车头摇摇晃晃,像一个在风雨中剧烈发抖的残肢,金属生锈的扭曲嘶鸣在雨水中响着。
斜风一扫,沈乐知摔倒在了水里。
肩膀传来被尖锐物体刺破的剧痛,沈乐知倒抽了口冷气。
“咔——”
一楼的窗子忽然被猛力推开。
那个几乎和所有邻里结怨的老大爷粗暴地冲他喊道:“喂!这个天出门,你不要命了?”
还没等他发出声音,就感觉一双粗糙的手把他从地上拉起。
雨衣被风掀动,遮住了沈乐知的视线。
他带着满身狼狈的雨水和血水,被大爷一把扯进了一楼的屋子里。
大爷将他按在木质沙发前,扔了条毛巾,语气依然凶狠:“风停了赶紧回家去!”
沈乐知张了张口,随后窗外传来一阵被掀动的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