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下过一场小雨,春寒料峭,冻得人指尖发红。
约两米高的墙头由黄土砖堆砌而成,顶上沾了雨水,滑不溜秋。
看痕迹,昨天半夜肯定有小孩爬上去过,明晃晃的一道出溜滑,能想到从那上面滚下来时,会疼出怎样的哀嚎。
“笑笑姐?笑笑姐?”
墙那边传来小男孩的呼唤声。
广聆笑捏捏冻得发青的指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双旧鹿皮手套,握在掌心。
她微笑着,没有应声。
不出十秒,一只瘦弱的小手从对面攀上了墙头,随后,另一只也吃力地跟上。
他喊了声“嘿哟”,一鼓作气往上冲,露出一张黄里透白的脸庞。
“墙这么滑,你就别爬了,走正门不行吗?”
广聆笑推开小竹凳,赶紧到墙边张开双手接着。
兰诺吃吃笑,十分信任地纵身一跃,扑了个满怀。
他比广聆笑小一岁,个子却矮了很多。
两个生在贫民窟的孩子,吃喝没什么营养,但女孩子抽条毕竟早。
如今才八岁的广聆笑,已经是一个干干净净的乖巧小姑娘了。
如果忽视环在她脖子上的两只泥手的话。
兰诺最近又闯了祸,偷了『下星联』一家富人小姐养的宠物鸡,回来用开水洗洗拔毛,剁成了鸡块,冻在窗户外面的废棚里。
连夜的雨过去,温度略有回升,冻是冻不成了,恐怕得尽早消灭罪证。
他心虚不敢出门,破天荒地老老实实在家待了一个上午。
听说那富人小姐在学校哭天喊地,闹得沸沸扬扬,非说是看到一个小猴子偷的。
还说要是被她找到线索,一定要好好教训偷鸡贼不可!
兰诺整个身子挂在广聆笑身上不下来,她也只能揣着偌大一个孩子往水缸边蹭。
竹凳上的书页被一阵风吹过,翻了一页,沙沙作响。
“你的衣服,还有我的衣服,全都弄脏了。”她责怪小男孩的邋遢。
“没事,笑笑姐,我去给你找一件好看的!”兰诺眼珠子一转,被广聆笑逮个正着。
她先用葫芦瓢舀了半碗水,泼到兰诺的脸上,帮他洗净脸庞。
再捏住他的腮帮子:“是找吗?还是偷呀?”
语气有点严肃,兰诺听了,也不敢再乱抖机灵。
“哎呀,不是我偷的!那只五彩大笨鸡在驻所旁边的公路上追虫子,差点被车撞了,还是我救下来的呢!”
水滴裹着黄泥流下,冲去了污垢,雪白可爱的混血脸庞恢复了干净清爽。
兰诺的父亲叫H·博那罗蒂,是『天炉座』的流放浪人,被随机投放到崇阳市时语言不通,还身背刑罚,一辈子不能回『天炉座』星系。
他和本地的姑娘结合,生了七个孩子,在兰诺之上,还有三个姐姐,和三个哥哥。
这些孩子,一个个都出落得十分漂亮,他们家也是远近闻名的“洋娃娃工厂”。
好在虽然贫穷,但博纳罗蒂和妻子杜桥都自力更生,自给自足,好好地将孩子们抚养长大了。
『星联界』地处崇山、常阳两大直辖市之间,卫父河自北向南奔腾而过,隔开了两座城市,串联起宏明市、琅玕市区。
历史地图上,这个宛如绳扣一般被围在中间的区域,原归崇山市管辖。
但在一千三百年前的大洪水后,地块动荡塌陷,卫父决堤,水淹了沿岸的无数生灵。
哀鸿遍野,其他各市自顾不暇,渐渐地,这里成了谁都不想要的三不管地带。
恰好,『天炉座』在各大板块寻找零散地界,存放备用人口,命名为『星联界』。
这也造成了『星联界』的人种杂乱,文明落后,贫困不堪。
其中,兰诺和广聆笑居住的『沃野地』,又属于『下星联』。
别说市了,连个区、县、村、镇的行政划分都没有资格挂名。
换言之,就是贫民窟中的贫民窟,底层的底层。
他们口中的富人小姐,也不过是能买得起一手新衣服的商人阶层罢了。
那户人家住在『下星联』,但在『上星联』做啤酒生意,平日里自诩为贵族,又享受着天炉座对『星联界』的政策照顾。
兰诺看他们不爽很久了,若非他还只是个7岁的孩子,恐怕都要把别人家底都偷光。
广聆笑:“不要去偷,非要偷的话,不要留下把柄,否则,害人害己。”
她少年老成,读的书多,是全家视若珍宝的心尖尖。
自出生起,广聆笑的身体就不太好,再加上营养补给跟不上,所以常常生病。
广聆这个姓氏十分罕见,而且她家只生了一胎,因此广聆笑没有任何兄弟姐妹。
兰诺·菲尼克斯·杜桥·博纳罗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