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自己常年干粗活的、粗硬的手指,硬生生抠破了分泌腺,救回昏迷不醒的兰诺。
广聆笑虽然已止住血,但毕竟年纪小,体弱多病,受到不小的惊吓。
博纳罗蒂一咬牙,说出实情,同时,也为广聆笑无偿奉献了一点息壤。
懵懂的兰诺花了很久,才明白自己的病,需要消耗多么大的代价,无论金钱上的,还是精神上的,恐慌当然也随之而来。
而广聆笑陪着他长大,虽然只大了一岁,但聪明又善良,他们是所有人都承认的,最要好的伙伴。
广聆笑同样看出了兰诺眼中,不善掩藏的落寞,于是放下笔,吹灭油灯,牵起兰诺的小手,一起坐在床边。
两双洁白的脚丫你戳戳我,我戳戳你,玩起了幼稚的对抗游戏。
兰诺咯咯笑着:“笑笑姐姐,听说『上星联』的富人们喜欢玩一种游戏,叫卡车弹球。”
“那是什么?”
“我偷偷去他们的草场边看到过,他们会分成两个队,每一队都有8名车手,在场上争夺两个巨大的气球。”
兰诺把手臂张开,展到最大角度,像一个热情过度的拥抱。
“车手们争相顶撞气球,试图把它推进对方的网仓中,如果气球中途爆了,那就会提前宣告失败。”
“听起来很像足球的玩法。”广聆笑说道。
兰诺点头:“是的,非常像,可是足球这种需要身体对抗的运动,已经不适合克劳修斯了,只有做过『蛛人』手术的绅士们才会玩。”
广聆笑:“绅士有绅士的玩法,贫民也有贫民的。”
“是的,可是他们有车,那也算不得贫民。为了增加暴力冲撞的快感,他们在气球中塞进了两个人。”
广聆笑捂住嘴,低声惊呼:“这是什么玩法?”
兰诺稚嫩的嗓音也传达出不齿:“是呀,他们各自顶撞对方的气球,还要保证不能把球里的人撞伤,否则,还得负责买药剂、息壤和营养液治疗,多么不划算呀。”
“所以,这就使他们在起速的时候要多加权衡,用什么样的角度、多大的马力才能把球送进对方的网仓。这就是他们的乐趣吗?”广聆笑猜测道。
兰诺嘟嘴:“我哪知道呢,我没有感受过他们的乐趣。我的朋友钱纳得和我一起去看的,他说,有很多贫民的孩子会甘愿做那个球里的人,哦对,他们称呼为‘核桃仁’,那些富人们会给很多的钱。”
“多少钱呢?”广聆笑的脚已经冰凉了,她率先躺进被窝。
“很多很多。”兰诺迷茫地抬起眼睛,望向散发出烟灰味的油灯引子。
静静地,没有人说话。
“我想……足够买两张,哦不,或许三张?车票吧……”兰诺勾起脚尖,脚背弓成海马蜷缩起来的形状。
“小小。”广聆笑往里一滚,将带着一丝温度的区域留给他。
他们面对面卧睡着,广聆笑姿势十分标准,手掌合十枕在脸边。
兰诺苦着脸,树袋熊一样扒在对方的怀里,蹭广聆笑的肩膀。
“小小,你不要害怕,我会经常经常,回来看你的。”
广聆笑一顿:“我也不知道『上星联』是什么样的,可是又能是什么样子的呢?驻所里的人来来往往,哪儿的都有,他们和爸爸妈妈都一样,甚至还没有博纳罗蒂叔叔强壮。”
她感受到一滴炙热的泪水,从衣服领子里渗进来。
费了好大的劲,广聆笑才把兰诺扯下来,如她所料,小男孩已经伤心地睫毛都盈满了泪水,连眼窝都粉红的一片。
“你的眼睛真漂亮,像湖水一样,哭的时候,像下过雨后涨潮的瓦尔登湖。”
广聆笑煞有介事地夸奖。
兰诺“哇”得一声,咧嘴嚎啕大哭,眉梢弯下来,和眼窝一起变得通红。
嘴角的微笑小括号皱成弯弯的波浪号,表达他此生(七岁)最大的不满,可却不知道要寻求什么安慰。
他呜呜嚷嚷地反驳:“你才漂亮!你是女孩子!你比月亮还要漂亮!”
广聆笑原本还嘲笑他,但面对两扇湿哒哒的卷睫毛,她也不由红了眼眶。
连缘的脸盘圆圆的,笑起来极具亲和力,而广聆愈的长相比较钝,很难让人记住。
他们和女儿长得非常不像。
兰诺用月亮来形容简直精确得不行,或许是广聆笑从小就读很多书的缘故,她不说话的时候,让人联想到藕粉色的十八学士茶花。
那是一种规整、规则、规律,所带来的的心旷神怡,如同黄金比例分割、斐波那契数列一样,代表着天然的舒适。
无法用言语解释清,一个贫民窟中长大的女孩,穿着朴素干净的旧衣裳,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妆点,还能给人带来圆月般的凌冽与圆满。
她与旁人站在一起,你会觉得,别人都是“残缺”的,有“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