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亢的摇滚乐在车内震荡,车载音响被调到最大音量,盛放不下的音符顺着车身缝隙挤到外面,炸裂的节奏,硬核的唱腔,将雨夜也要撕裂。
龙攀在叶烟耳旁,忍无可忍扯着嗓子大吼:【一定要这么大声吗?!】
叶烟一手把着方向盘,同样扯着嗓子喊回去:“你说呢!”
龙回头看了一眼车厢——
一个无头的拉庇泰人单手扼住对面同样无头半人马的颈部,将其掼倒在地,另一手攥成拳头朝对方身上招呼。
另一边,半人马高高扬起前蹄,要向下踩踏。拉庇泰人用残存的一只手臂止住马蹄下踩的趋势,怒吼道:
【你们这帮肮脏下流的半人马!我们好心邀请你们参加国王婚礼,你们居然敢掳掠我们的女人!】
后面一个拉庇泰人扑上前勒住半人马的脖子,全身重量压上去,试图让其失去平衡翻倒在地。
半人马咆哮回去:【你们这群虚伪的人类,你们根本没有宴客的诚意,区区几个女人就让你们这样对待尊贵的客人吗?你们甚至不愿意把女人送给我们!】
失去四肢头颅仅剩躯干的半人马,即使无法上阵参战也要发挥余热,被同胞举起当做暗器掷向拉庇泰人。
一群缺胳膊断腿的雕塑在车里打得昏天黑地,石粉碎屑乱飞,时不时随着红绿灯时的油门刹车,滚成一团哐哐哐四处撞座位车壁。
希腊诸神坐在车尾处位置较高的座椅,居高临下,冷眼观赏拉庇泰人和半人马这场千年未结的战争。
掌管美酒与狂欢的酒神懒散斜卧,光秃秃的手臂上端着一个不知哪来的杯子,酒液在杯中晃晃悠悠。见有人看过来,便悠然举杯致意。
其他小型浮雕要么靠着车窗,要么贴在车顶,主打的就是一个躲避专精。战火烧过来前,还有心从石壁上探出头来看热闹。
一块中楣浮雕上的小男孩甚至探出大半个身子,挥舞着衣带给拉庇泰人助威,大喊着:【砸啊!砸他的马腿!】
大理石撞击声,怒吼声,混杂在一起,仿佛给摇滚乐合声。
不过也只有摇滚乐才能如此包容并蓄,偶有人路过听到车内传来爆裂的金属摇滚,见怪不怪,只当是载了一车嗑HIGH的小青年。
太吵了,龙头疼地转回来,有气无力地趴在叶烟肩上。
叶烟面无表情开车:“看到了吗,这就是请客不背调的下场。”
*****
B国博物馆,夜班保安两人一组,正进行例行夜巡
空荡昏暗的博物馆中,处处死寂,唯有脚步声回荡,手电筒的光芒随着走动一上一下的晃动,
在恒温恒湿的博物馆中,保安们却穿着过厚的衣服。也许是因为少了白天的人气,总有些让人毛骨悚然的冷气往骨缝里钻,穿得再厚也隔绝不掉这股莫名的森森寒意。
白天时显得拥挤的博物馆此时却太大太空,文物也太多太密,无意间手电扫过的人形藏品让人不由得心中一颤,脊背冒起一层冷汗。
它们似乎藏在玻璃后,窥视打量这个活人的世界。
有人说,在无人的深夜,能听到诡异的声音,像是鬼魂的脚步声,像是神秘的哭泣声,幽怨悠长,延绵不绝。
两个保安是老熟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试图用日常琐碎将萦绕身周的不祥气息驱除。
“……牙医的收费实在太高了,我决定休假的时候和家人一起去Magya看牙,顺便旅游。据说那里牙医技术非常棒,而且收费也不高。”
“这个主意不错,我的姨妈就是在那里做的烤瓷牙,效果棒极了。”
一路闲聊,但当进入展出木乃伊的古埃及画廊时,两人不说话了,对两边文物展柜也没多看一眼,低着头,快步走了,身后法老王雕塑的剪影黑沉沉的。
走出一段距离后,两人对视一眼,呼出一口气,年轻一些的转了转脖子,像是要把不适甩走。动作幅度有点大,另一个保安看过来,年轻些的为缓解尴尬,主动开口说道:
“呃,那里真是让人不舒服,每次都是。我认为它们都应该回到坟墓去,而不是被摆在这里,像一个敞口冷柜一样放冷气。”
年纪大些的摇摇手,示意对方不要说了,告诫道:“它们都是有灵魂的,不要被它们听到。”
年轻保安脊背一凉,想再详细问问时,两人已走到维克托浮雕展厅,手电筒光芒晃过,展台上空空荡荡。
空的!
年轻保安一下子就忘了要说什么,他指着展台,舌头像被偷走了,张着嘴,一句话说不出来。
年纪大的保安镇定些,举起手电筒环视一圈,目之所及处所有展台都是空的,连墙上挂着的陇间板也全部消失不见。
年轻保安终于反应过来,拿起腰带上别着的对讲机,慌里慌张,连揿几次才揿对正确按钮,不待对面的人答复,他喊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