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情,每到这时候,我便会暂停片刻,等他消化我的话。
其实我也时常听不懂他说的话,但我不像他,他从不诉之于口,而我会直接开口问,问到自己明白为止。
我与刘恕不同,我跟人沟通,十之八九靠语言,他却是靠观察。即便他不懂我的话语或某些词汇,也能通过我的表情举止,结合语境,准确地分析出我的意图,从而理解我说的话。
这些日子以来,我与他言谈往来愈发顺畅,不似初时总有隔阂之感。
他非但能精准而快速地理解我的语言,还能化为己用,譬如“鱼死网破”。我虽远不及他聪明敏锐,但也渐渐能适应他的语言。
刘恕挑了眉梢:“是甚物什?”
我笑眯眯地道:“既然是礼物,那就要保持神秘感,提前告诉你,到时候还有什么惊喜可言?”
刘恕看起来心情大好,温声道:“且休息罢,今日带你去打猎。”
我激动地道:“哇!我要出师了吗?”
刘恕摇头道:“今日只是练兵,戒骄戒躁,切莫心急。”
话虽如此,可一想到要实战演练,我就热血澎湃,手也痒了起来。
是日上午,我站在洞外的空地上,箭在弦上,摆好架势。刘恕站在二十步开外,怀里抱着只兔子。
我准备好后,大声道:“放吧。”
刘恕应声放下兔子,我瞄准兔子前方,射出一箭。箭射进雪地里,兔子跳到了箭的左侧。
刘恕抖开手中绳索,将兔子套住,拉了回来:“日日和这畜牲共处,你便没察觉到它蹦跳时并非直来直去,而是或左或右么?”
我不由心虚,我只看到它围着木桩转圈,并没有仔细研究它怎么跳跃。
刘恕严肃地教训道:“身为捕猎者,既要精于弓术,更要善于观察,倘若连猎物现身于何时、落脚于何地、将往于何处都无法判断,如何猎杀之?”
我不禁汗颜,唯连连点头称是。
放第二箭时,我见兔子跳向左边,便指着兔子右边放箭,可谁知这只兔子却仍往左边跳,以致箭又落空。
刘恕面色顿冷:“这畜牲右腿跛了,故而蹦跳时左边两下、右边一下。”
我小声嘟囔了一句:“我怎么知道它是个瘸子嘛!”
刘恕面色更冷:“猎物在暗处,你在明处,占着先机,何必心急?若未能洞察其动向,不如不动,冒然出手,暴露行藏,反会失了制胜之机。”
我愣了一下,垂低了头,惭愧不已。
我虽然勤奋刻苦,可心里终究只将弓射之术当做一项运动而已,力气用得多,心思却花得少。换言之,不就是射个箭嘛,一拉一放,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东西?
刘恕叮嘱过我“戒骄戒躁,切莫心急”,可我却把他的话当做了耳边风,我行我素,态度不端,十分不该。
我深吸一口气,摒弃杂念,全心投入练习中。刘恕虽板着脸,却始终守在一旁,悉心指点。
是日傍晚,刘恕带我来到一处空旷草地。
我四处张望,没发现浆果之类的东西,奇道:“你怎么知道这里有兔子?难道有兔子窝?”
刘恕道:“岂不闻‘狡兔三窟’?守其穴而待,多半无功。这畜牲常至同一处觅食,此地多见野兔毛发及齿印——”他忽地截住话茬,指向一处:“来了。”
我顺着他所指方向看去,果见草丛里露出一对灰色的兔耳。
我正待张弓时,刘恕走到我身后,挨得极近,胸背相贴,用他的两手握住我的两手,搭箭勾弦,唇附在我耳边,轻声道:“当你手握弓箭之时,心中须抱定一个信念,你便是神,这天下皆是你的囊中物,予取予求,任你宰割。”
他的手是凉的,胸膛也是凉的,唯有呼吸是炽热的,他握紧我的手,缓缓移动弓箭,锁死目标,凝眸望定,口中轻轻吐出两个字:“箭出。”撒弦、箭去,声音虽轻,却无比坚定:“必杀。”
话音落地时,猎物应声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