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群小麻雀一字排开,站在窗棱边上,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阳光暖融融地洒在身上,我神清气爽地醒了过来,只觉精神抖擞,好不畅快。
只是,我发觉自己睡在木屋的床上。
举目四顾,观来这幢木屋不大,两间开,里间一床一几一木箱,几上陈着把七弦琴;外间放着一张方桌,桌上搁着一双洗干净的碗筷,桌旁有个小火炉,炉上架着陶皿;屋檐下悬着根绳子,晾着一件犹滴着水的白衣裳,看起来像是慕星湖昨日穿的那件;檐下的角落里堆放着几件农具,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我努力想了想,昨晚前半夜我被梦魇缠身,后半夜倒是无梦到明,睡了个安稳觉。
我虽不记得梦的具体细节,却也知道那个梦跟慕星湖有关。我大抵是见色起意、色迷心窍,故而才见人家一面,便梦上了。
好色乃人之常情,论迹不论心,这本也没什么,但梦游到人家的床上,未免太狼虎了罢?
我敲了一下自己的脑瓜,暗骂道:黎墨呀黎墨,你长点心罢!
“好端端的,打自己做什么?”慕星湖端着一碗粥进来,放在外间的方桌上,“粥在水里冰了许久,先去湖边打水洗漱,再回来吃。”
他今日穿着一身黑衣,如瀑墨发用根带子系着,有几缕垂于胸前,越发衬得肌肤胜雪,像是会发光一样。
他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言行举止都透着随性,不拿我当外人的随性,好像我们认识了很久似的。
我认真思考了一下,道:“慕先生,我记性不太好,昨夜……如有得罪,请见谅。我想问问,我们是否见过?”
人脑的构造极复杂,很难把某种经历或事物形成的记忆、意念、感知、感觉、情绪、习惯、本能统统从一个人身上抹除。
我向来感觉灵敏,对读过的书、走过的路、故乡、黎砚等等,哪怕残存着一星半点的知觉,也会让我产生强烈的反馈。
可对于慕星湖这个人,名字也好,相貌也好,大脑对他完完全全无动于衷,没有留下他存在过的半点痕迹。
我想,即便我失忆前见过他,应也不大熟稔。
慕星湖敛了眸子,只道:“快去洗漱罢,粥再放放,又不冰了。”
我压下心里的疑惑,洗漱已罢,坐到桌旁,端起冰过的粥,那粥中掺着红枣和李子,红黄相间,饱满剔透,令人食指大动。
我喝了一口,酸酸甜甜,清凉爽口,滋味很是不赖,忍不住便喝了个底朝天,砸吧着嘴,意犹未尽。
我刚放下碗,准备起身时,慕星湖不知何时站到了我身后,手指穿过我的发间,以手为篦,梳理起来:“头发这般乱糟糟地披着,过会儿太阳出来,又该喊热了。”
他过分亲昵的举动令我极不自在,挣扎着想要摆脱他的触碰。
“莫动。”慕星湖的手在我肩头用力不重地按了下,用一支不知从哪折来的细树枝绾起我的头发,我顿觉脖后凉爽,十分舒坦,“好了。”
我舒了口气,又叹了口气:“慕先生,你人很好,但我想你可能认错人了。”
我觉得他要么是将我误认作故人,移情于我;要么是山中修行多年太寂寞,难得见到个人,不免热情过头,失了分寸。
不管怎么说,都有点可怜。
我善意地道:“依我薄见,山中虽然清净,但也可以常去外面走一走、看一看,远的不说,去牯牛岭、桃源镇逛逛也是好的,吸一吸人间的烟火气嘛。一个人呆着,很孤独罢?”
“一群人呆着,便不孤独么?”他反问了句,噎得我哑口无言。
他沉默了一忽儿,岔开话题:“没吃饱罢?我再挖些芋头,烤来给你吃。”他转身出了木屋,提起铲子,准备去园子里刨地。
我连忙起身追了出去:“慕先生,不必忙活了,我这就走了。多谢你收留我一晚,咱们后会有期。”
他猛地站定,过得良晌,方转回身,眉头紧蹙:“你要去哪?”
我见他一副又伤心又生气的模样,讪讪地干笑两声,嘴上道:“办点事。”心里道:“关你什么事?”
他像是没察觉我的敷衍,追问道:“办什么事?”
我无奈地道:“找个人。”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不如顺道跟他打听打听,便问:“我想找个年轻的贵族男子,他应是在山里清修或避暑,西南一片我都找过了,之后再去东边和北边找找,你可有见过这样的人?若能提供给我一些信息,那便感激不尽。”
慕星湖略垂了眸,不知所思,片晌后道:“你要找东临君么?”
我微一愣,旋又喜道:“你知道他在哪么?”
慕星湖不答反问:“谁告诉你他在匡庐山?”
周子陵帮我一场,我自然不能卖他,便道:“我自己探到的消息。”
慕星湖敛眸不语,喜怒莫辨。
我掏出一两银